高高的太阳,粘湿的氛围,冷冷的人,沉沉的板凳。
他的家长没有来,他没有家长,只能一如既往,强装大人,自己坐在那张凳子上,做自己的家长。
但是其实他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孩子要怎么教育,不知道怎么引导自己温和地走出黑夜,他不是一个成年人,他甚至比一般的未成年人还多残缺一部分——最重要、最温暖、足以支撑人走完一生的一部分。
他坐在那里,安静,沉寂,有好多人频频侧目,投过来疑惑的目光,说出来细细碎语,但是始终没有人正儿八经地和他说一句话,直到有种子被埋进土里,直到有人在他身边蹲下——
“同桌,你无聊不无聊呀?我们一会儿出去玩吧?”
像是石化的枯木陡然一震,他垂眸看朝晕时,身上簌簌落下齑粉。
她微扬的眼尾,圆圆的瞳仁,甚至弯眸的弧度,都是分外的熟悉。
施亭玉的唇瓣嗫嚅了下:“要开会,我这里没人。”
在她面前,他什么都承认得坦然,因为朝晕根本不在乎除了他本身以外的任何事。
“那不是正好嘛!我爹我妈都来了,我把我爹分给你!”朝晕慷慨解囊,二话不说直接把一脸懵逼的柳六六拉了过来,笑吟吟地低声说:“同桌,你快下来,我们偷偷溜出去玩。”
她说着便扯上施亭玉的袖子,稍微一用力,后者就被从椅子上拽了下来,彻底挣脱开了强装大人的枷锁。
台上已经开始进行讲话了,朝晕拉着施亭玉,一溜烟地跑出操场,轻车熟路地往食堂后的白墙走。
上课时间,越走人越少,到最后几乎看不见几个人了。施亭玉怔怔然地看着踩上墙边明显是人为垒高的砖瓦,一鼓作气跨上墙头的朝晕,迟迟没说话。
朝晕催促他:“快点快点同桌,不要被发现了。这可是苏云野留给我们的遗产,我们要好好利用。”
施亭玉在偷奸耍滑方面显然天赋平平,他大脑转不过来弯,但是朝晕说要他快点上去,他就出于本能调动四肢,学着朝晕往墙上爬。
和她并肩往下跳的时候,他的心口微微失重,难以言说的微妙感袭来,他轻声问:“你早就想好了?”
早就想好要在大会上,带他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