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陡然生出来了一种比恼怒更深的恐惧来,顿时恼羞成怒地暴呵一句“你踏马算什么东西?!还不让我碰?!”,下一刻拳头就往施亭玉脸上砸。
在他刚刚要抬起拳头时,青年就眼底一凛,要躲开是极轻松的事,但是他却硬生生地挨了一拳,一声没吭,脸偏向一边,手握紧玩偶。
森然灯光之下,青年浑身紧绷,颀长的影子被拉宽,惊心动魄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肌肉蓄势待发,隐隐颤抖着。
他其实,早就有了反抗的能力。
那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挨打?
施亭玉慢慢回过脸,脸颊微微肿胀,嘴角有一丝血迹,但是他还是没有表情,阴冷的一个人,眼眸丝毫不放地咬紧了施建南。
施建南麻痹的大脑意识不到,青年眼里最后几丝单薄却纠缠到痛苦的期冀都化为乌有,最后只剩下了一副空壳子。
他想要家人。
他曾经,无穷渴望着一个家人。
父亲,别人一提到嘴边就伟岸的父亲,在施亭玉眼前时确实高大,落在他身上的拳头也丝毫不差。
妈妈找不见了,施亭玉能依靠什么活?他只有爸爸了,哪怕爸爸给他的只有唾骂和拳头,他也依靠着浅浅的、隐秘的期待盼望一个拥抱。
可是,此刻——
此刻,什么也不见了。
不把绝望的希望寄予在他身上了,因为此时施亭玉唯一物化的柔软,已经匍匐栖息在朝晕身上。
他们不相欠了,他们是流着相同混浊血液的陌生人,或者是仇人,在下一次,他可能会毫不留情地捅穿施建南的咽喉。
施亭玉忽然扯开唇角,伤口处火辣辣的痛意在大脑神经末梢疾驰,却反而让他的笑容越来越大,因为笑容而浮现的纹路被冷眼旁观的灯给照得清晰,像大地表面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