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又一股的酸苦味直往肖思逸身上扑,一不小心撞到了撑着黑伞的行人。他踉跄两步,手机滑落掌心,不偏不倚掉在雨箅子上,紧着被积水一冲落进了下水道。
那撑伞的人骂咧两句,拾起伞甩了甩。肖思逸眯起眼睛,光完全阻挡在雨箅子里面,他看不见他的手机了。
满世界的落水声,分不清雨声还是哭声,地上的人和车像棋子一样移动着。
简短说了声“抱歉”,肖思逸便直跑回家。
一辆黑车停在别墅外边,贴着红剪纸的大门虚掩着,透出一丝暖光。
他抹去脸上的雨珠子,踏入玄关。
客厅里母亲掩面坐在沙发上,父亲则立在屋子正中央,身旁站着个穿警服的男人,肩头是湿的,留着寸头。
两个高大身影遮住了地上的东西,只隐约可见铺着白布,渗出腐臭味。
怀着忐忑的心,肖思逸一步一顿走过去,终于看清置放的正是一具残破尸体。
那右半张脸,从额头到颧骨的皮肉消失了,暴露出参差的骨面,齿痕形状不规则,似乎是被锯齿动物啃食过。
剩下的那部分浮肿透着灰白,尤其是左眼,歪斜地挂在眼眶外,半透明的皮肤下能看见青灰血管网。
尽管母亲在电话里提前告知,此刻的视觉冲击仍如重锤击心,他不敢相信这具尸体会是他的叔叔,会是那个威风凛凛的警署署长。
满屋都是为春节装饰的红纸与灯笼,气氛却那般沉重且压抑。
烧糊味突然窜入鼻尖,肖思逸跑进厨房关火,他盯着锅里漆黑的饺子,对今年再无半分期待和喜悦。
自从叔叔失联,家中成了沉默的坟场,新闻里“贪污”、“潜逃”的字眼如同倒刺,扎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诚然,肖思逸从未信过,哪怕巴图真的犯罪,他也坚信叔叔不会逃避。
只是现在来看,与其面对冷冰冰残缺的尸体,倒不如逃了的好。
此时父亲激动的嗓音从客厅透进来:“怀特,你也是警察,就知道犯法该走法律程序。如今为了定罪毫无征兆把人杀了,连全尸都不留,请问这是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