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第一缕金光,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穿透正堂屋顶那狰狞的破洞,化作一道道清晰可见的光柱,斜斜地射入这片刚刚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人间炼狱。
光柱中,无数细微的尘埃与尚未完全沉降的血气,混杂着怨力消散后留下的虚无气息,缓缓浮动、盘旋。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一切。
林府只剩下满地的狼藉与残骸。
“呼……呼……”
石猛半跪在地,那柄比他门板还宽的阔剑深深插在身前的青石地砖里,支撑着他几乎要散架的身体。
“还是阳光好啊”
他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口的伤势,但他顾不上疼痛,一双虎目怔怔地望着庭院中那些横七竖八的林府家仆尸骸,眼中除了劫后余生的疲惫,更多的是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愤怒。
幸存的巡天卫队员,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麻木与茫然。胜利的喜悦?不存在的。当你的胜利是建立在数百条无辜生命的消逝之上时,那便只剩下苦涩。
北冥伊人立于一片相对干净的空地上,她已服下丹药,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气血。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有意无意地,汇聚到了那道持剑而立的身影上。
云修晏。
他站在血池的废墟旁,晨光为他颀长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却驱不散他眉宇间那化不开的凝重。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显苍白,显然,强行摧毁“人阵”的消耗,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大。但他站得笔直,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脊梁里全是宁折不弯的傲骨。
他的目光,完全被手中那枚小小的,漆黑如墨的令牌所吸引。
“癸九……”
他低声念出这两个字,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令牌上传来的那种阴寒森冷,令牌很轻,却又重得仿佛能压垮一座山。
“云师弟,可否……让我一看?”文伯安挣扎着站起身,他的一条腿在混战中被尸傀抓伤,此刻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