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院,江燧都没有问时之序关于出国的事情。
一开始是没有勇气。他旁敲侧击地问手术之后那两天她去哪了,时之序只说有点事不在岭澜,但也没有多解释。
后来江燧便有点生闷气了。他期待时之序主动说,又怕她一开口就是“我已经决定了”
这类没有余地的句子。
但她几乎每天都来住院部。
八月的岭澜偶尔会受到东南沿海台风过境的影响,猝不及防地下起暴雨。下雨之前的一两个小时,乌云会像赶集一样从四面八方迅速聚拢,天色黑得像世界末日,风也开始卷着树梢躁动不安。
医院窗外的闪电一会儿灰白、一会儿铅青,雨点砸下来,敲击着窗户和栅栏,像盛极一时的夏日轰隆着退场。
江燧靠在病床上,假寐中睁眼,看到时之序坐在陪护椅上,湿润的肩膀和鞋边泥点无声诉说她刚匆匆赶来。
她拿着笔对着张试卷正皱着眉思考,写几行又停住,像是突然思路断了,又不甘心地重新划拉几下,最后叹口气,把试卷往书包里一塞,从里面摸出一本书来。她看了一会儿,眉头渐渐舒展开,耳后的头发垂下来,落在干净倔强的下颌边缘。
她的小动作,都很生动可爱。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雷声。
“哎哟,吓死个人!”隔壁病床的张阿姨起身去看远处的闪电。
江燧的心也一颤,像那声雷正好从他胸腔里响起,震得他耳鸣。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办法接受她离开的事实。无论是“被初恋甩掉也不难堪”,还是“年轻的爱都无疾而终所以不必遗憾”,他都没法坦然接受。回忆的细节像漫天水气一样涌上来,将他包围。
时之序早注意到江燧已经醒了,但她刚好读到一个很应景的句子:
“他一人坐在沙发上,房里有金粉金沙深埋的宁静,外面风雨琳琅,满山遍野都是今天。”
她抬头对上江燧的目光。
雷声停了,雨声却还没。窗外依旧模糊一片——
高叁开学前有一场动员誓师会,在礼堂里。台上是年级主任和几个优秀学生代表轮番讲话,台下坐得满满当当。
时之序是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文科年级第一,被选中作为学生代表发言。记住网站不丢失:hehuan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