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筠很少有和她说那么多话的时候,但此刻,即便嗓音在嘶吼过后已经干哑异常,唇瓣也干涩得裂开一道道纹路,她仍旧固执的,选择了继续说下去。
这应该是她们母女间,少有的,还能说的几句话了。
就当全了这点情分吧。
应筠脸上的笑意浅淡:“我其实本来就没想过要和他有以后的,我不敢想的。
“你做的这些,其实也没什么的,只不过……让我丢掉了在他家人面前的最后一点尊严。”
窗外明明艳阳高照,可屋内温度却仿若仍旧停留在深冬。
苏令仪想抱住她单薄的身躯,“阿筠……”
应筠没再做任何推拒的动作,只是麻木的拎起了自己的包,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她的面容隐入灿烂的光芒内,居高临下地看向她,看向她的妈妈。
曾经总是满怀憧憬,信赖,仰视她的一双眼眸,如今只剩下如枯井般漠然无波的荒凉。
可偏偏,她的语气是恳求的。
“我求求你,真的求求你,不要……”她说,“不要再来见我了,不要再说你有多爱我了,很恶心,真的,很恶心,我承受不起。”
早春的阳光照亮了满室,可那抹被不断拉长的影子却在渐行渐远。
苏令仪迟钝地伸手想抓握住最后一点残影,但指缝间穿梭而过的,唯有从不停留的浮沉。
房门轻合,带起一阵微弱的风,拂面吹起发丝,苏令仪坐在那儿,像是挨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桌上的玻璃杯还冒着腾腾的热气,仿似多年前,她离家的那个黄昏,从烟囱里袅袅升起的炊烟,应筠还是那个哭喊着唤她妈妈的孩童,她尚且可以转过身,抱起她幼小的身躯。
但玻璃杯旁漾出几许水渍,昭示着她们爆发的争吵,也昭示着那些再也无法挽回的时间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