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步蟾也是脸色发白,眼前不停地浮现那考生的模样,黑白片一般,一祯祯地滑过。
四月府试,吟唱着《四月》,撞柱而死,他们还要从他的躯体旁边经过,涌向所谓的龙门。
在经过那株老槐之时,李步蟾清楚地听到前后考生粗重的呼吸声,他不由得瞟了一眼,苍老的树皮裂成一片一片,上面挂着一些黏糊糊的东西,是触目惊心的红白之色。
过不多时,衙役领着人过来,不是知府,而是府里的推官,今日府试的治安,本就是他督管的。
推官黑着脸,让人将那考生的尸身抬走,并未多说,事情前后清楚,并无可疑之处,这般事情在考场其实也不罕见,不值得大惊小怪。
府试的搜捡继续,撞柱之事不过是一片浪花,转瞬即逝。
唯一的影响,就是地上多了一些形制各异的纸片,都是一些考生偷偷扔下的。
李步蟾心平气和地过了安检,进了龙门,将衣服收拾整齐,正正头巾,拎着考篮进了考场。
经过验证程序之后,李步蟾从书吏手中拿到卷子,卷子上除了座号,还加盖了一个圆圆的小戳,中间写着一个宋体的“堂”字。
这就是提坐堂号。
这考棚能容三千人,李步蟾都不用四处找座了,拎着考篮直奔堂前,他的位置就在知府的眼皮子底下。
到了堂前,李步蟾一愣。
柳安如他是认识的,当中端坐的那人穿着四品的官服,当是长沙知府冯驯无疑。
这人自己竟然认识,不但认识,还在岳麓山上扯了很久的淡。
见冯驯的目光扫视过来,李步蟾上前作揖见礼,冯驯目光稍一停留,便滑向后头的考生。
李步蟾又对柳安如一礼,再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将笔墨纸砚摆好,静候开场。
提堂前号虽然好,但比起考房来,也有一宗坏处,因为没有墙板相隔,考生的举动受到特别关注。
考生不能仰视,也不能四处张目,更不能伸腰打哈欠,还不能靠在桌上或者侧着身子。
稍有异动,都会惹来监考人员的怀疑,常常是有些考生腰酸背疼,手脚都麻了也不敢动一下身子,或者憋着尿,导致前列腺肿大。
待考生尽数入场,冯驯开始训话。
“朝廷设科取士,非但取文章,更察德行。若心术不正,纵才高八斗,亦非朝廷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