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林小满的睫毛颤了颤。她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这是ICU的标志。监护仪的滴答声规律地响着,右手背的留置针被胶布固定得严严实实,像朵褪色的小红花。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床头传来。林小满偏过头,看见周景明坐在陪护椅上,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歪在锁骨处,眼下挂着青黑。他手里端着保温桶,桶盖边缘沾着饭粒,显然已经凉透了。
"周总?"她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我...睡了多久?"
"三天。"周景明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摸她的额头,"医生说你脑震荡,还有轻微的肋骨骨裂。"他的指尖在她锁骨处停顿了一下,那里还贴着止痛贴,"疼吗?"
林小满摇头,目光扫过他泛红的眼尾。三天前暴雨夜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限高杆砸下的瞬间,陈默在水下机器人屏幕里的尖叫,周景明把她托出水面时颤抖的手臂。
"陈默呢?"她问。
周景明的喉结动了动。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张照片——陈默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里,身后是一块写满代码的白板。照片备注是:"陈默说,等你醒了,要给你看新开发的'温暖指数'功能。"
林小满笑了,眼角的泪痣跟着颤动:"他总是这样,一忙起来就忘了自己。"
"他没忘。"周景明突然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他昨晚守了你半宿,说要给你煮酒酿圆子——就像三年前你发烧时那样。"
林小满的手指微微蜷缩。三年前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她在宿舍楼下摆摊卖冰粉,被城管追得满街跑,陈默举着伞从人群里挤出来,把热乎的红糖姜茶塞进她手里,自己却淋成了落汤鸡。
"周总。"她轻轻抽回手,"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
"推我去窗边。"她指了指窗外,"我想看看...老宅的方向。"
周景明弯腰将轮椅推到窗边。林小满靠在轮椅背上,看着远处的青山在雨雾中若隐若现。三天前的暴雨已经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山尖镀了层金边。
"那是我长大的地方。"她轻声说,"我妈在纺织厂当女工,每天下工后都会去后山采野莓。周爷爷...周父说,他第一次见我妈,就是在野莓丛里。"
周景明的手指捏紧了轮椅扶手。他想起父亲自首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对不起林秀兰,更对不起你。"此刻,他终于明白——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旧信里,那句"你还有一个妹妹",不是比喻,是血缘的羁绊。
"她后来怎么了?"他问。
林小满的目光暗了暗:"纺织厂倒闭那年,她得了肺病。周父...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去南方治病。再后来,我就被送进了孤儿院。"她转头看向周景明,"所以你爸总说'技术要守护想守护的人',是因为他欠我妈一条命?"
周景明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他说过,那是他这辈子最愧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