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安全屋的寂静,是深海墓穴般的死寂,被生命维持设备单调、冰冷、如同倒计时的嘀嗒声切割得支离破碎。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混合着精密仪器散发的微弱臭氧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金属味道。
陈默躺在平台中央,像一尊被高科技精心封存的脆弱瓷器。氧气面罩紧贴着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每一次呼吸机的强力推送,都让他的胸腔痛苦地起伏。透明的面罩上凝结的水雾更浓了,模糊了他大半的面容,只剩下那双眼睛——曾经洞察宇宙奥秘的星辰,此刻却蒙着一层厚厚的、绝望的灰翳,黯淡得连最后一丝微光都快要熄灭。他的嘴唇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青紫色,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喉咙深处细微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嘶鸣。
生命监护仪屏幕上,那代表血氧饱和度的数字,正以一种令人心碎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向下滑落:89%... 88%... 87%...
警报声从低沉的嗡鸣,逐渐变得尖锐、急促、刺耳!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将整个安全屋染上一层不祥的血色。
“血氧持续下降!”
“二氧化碳潴留严重!自主呼吸几乎消失!”
“快!准备插管!上呼吸机最高辅助模式!”
医护团队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却难以掩饰的急促。他们围绕着平台快速移动,动作麻利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冰冷的金属器械在灯光下反射着寒光,呼吸机被调整到最大功率,发出沉闷的咆哮。
林小满像一尊被钉在原地的石像,站在平台边缘,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合金栏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失去了所有血色。她看着陈默痛苦挣扎的样子,看着那不断下坠的血氧数值,听着那越来越尖锐的警报……一股灭顶的冰冷恐惧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顺着脊椎骨疯狂地蔓延,让她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巨大的悲伤如同海啸,狠狠拍打着她的胸腔,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陈默……陈默……”她喃喃地念着,声音破碎不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地砸落在冰冷的金属栏杆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周景明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像刀锋,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里面翻涌着风暴般的痛苦和一种无能为力的狂怒。他的右手下意识地伸向西装内袋,指尖触碰到那个丝绒小盒坚硬冰冷的棱角——那枚他始终未曾送出的戒指。此刻,那盒子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生疼。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出咯咯的轻响,手背上那道被戒指盒割破又结痂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再次崩裂,一丝微弱的、带着铁锈味的温热,悄悄渗了出来。
就在这时——
嘀——!嘀——!
生命监护仪的警报声陡然拔高到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凄厉频率!如同死神的丧钟被狠狠敲响!
屏幕中央,那代表陈默血氧饱和度的曲线,如同断崖般,毫无征兆地笔直下坠!
75%!
70%!
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