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起,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他短暂的快意,一股更深、更冷的寒意瞬间浸透骨髓。
她记得姜朝颂对她的冒犯,所以毫不犹豫地报复。
那么,她真的记得他吗?记得那个在小巷里,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围殴、被羞辱的、被踩在泥里的崔怀梅吗?还是说,那碗砂锅面,那个被她“顺手”解围的场景,在她的记忆里,早已被冲刷得无影无踪,就像随手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巨大的自卑和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吞没。
他算什么呢?一个名字模糊、面目不清的背景板?一个需要被“善后”的麻烦?一个值得她泼一杯热可可去“扯平”的、偶然闯入她视野的符号?他甚至连成为她“朋友”的资格都没有。她亲口否认了。
云泥之别。
这四个字,狠狠扎进崔怀梅刚刚因快意而稍有温度的心脏,瞬间冻结了一切。那点因她名字而爆燃的死灰火星,在现实的凛冽寒风中,彻底熄灭,只余下更冰冷、更绝望的灰烬。
他宁愿她早已忘记!彻底忘记!忘记他像条狗一样被人按在地上的样子!忘记他满脸血污、眼神惊恐的狼狈!他有什么值得她记住的?他不过是她偶然路过、随手施舍了一点怜悯的可怜虫罢了!那顿砂锅面……大概也只是她大小姐一时兴起的消遣。
而他,却像个傻子一样,把那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当成了生命里唯一的光,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反复回味,甚至在无数个绝望的夜里,滋生出不该有的、卑微的幻想。
——幻想她或许,有那么一点点,记得他。
想到这里,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感几乎将他吞噬。
他算什么东西?也配去肖想?也配去回忆她施舍的那一点点“恩惠”?今天她的出现,她那耀眼的光芒,她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再一次无比清晰地照见了他深陷泥潭的卑微和不堪。
崔怀梅蜷缩在冰冷的地上,身体因为强烈的羞耻和自厌而再次颤抖起来。无法言说的酸涩和让他自己都唾弃的暖意,荒谬地交织在一起。
他将脸更深地埋进膝盖,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从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彻底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