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坐在炕沿上,手里捏着一把玉米粒,一粒一粒地往地上扔。周父蹲在门槛上抽旱烟,屋里静得能听见烟丝燃烧的"滋滋"声。
"老头子,"周母突然开口,声音比往常清醒许多,"我想通了。"
周父抬头,烟锅里的火光映着他满是皱纹的脸:"想通啥了?"
周母把剩下的玉米粒一股脑儿扔进鸡食盆,拍了拍手:"咱俩还不老,五十出头的人,有手有脚的,干啥非要扒着儿子们不放?"
周父的烟杆停在半空,眼睛瞪得老大:"你这是..."
"我想好了,"周母挺直腰板,"老大老二给的钱粮咱存着,老三家的也别惯着了。咱俩自己种点地,养点鸡,日子照样过。"
院子里,几只母鸡咯咯叫着争食。周母看着它们,眼神比往日清明多了:"这些天我总琢磨,为啥老大老二宁肯住破窑洞也要分家?为啥老三家的越来越贪得无厌?"
周父沉默地磕了磕烟锅,灰白的眉毛拧成一团。
"都是咱们惯的!"周母一拍大腿,"老大老二有出息,咱们就使劲要钱要粮;老三不成器,咱们就处处偏着他。结果呢?把两个好儿子逼走了,把老三家的惯成个贪心鬼!"
周父长长地叹了口气,烟袋锅子在鞋底上敲了敲:"那你说咋办?"
"从今儿起,三个儿子一视同仁。"周母掰着手指头算,"老大在矿上,每月给三块钱;老二有伤残补助,给三块;老三在村里,就给粮食,每月二十斤。"
周父点点头:"合理。"
"咱俩还能干,自己种两亩地,够吃就行。"周母越说越精神,"等真干不动了,再让儿子们养。"
周父突然笑了,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老婆子,你这是...想明白了?"
周母也跟着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想明白了。以前是猪油蒙了心,总觉得儿子们的就是咱的。现在看,把儿子们都逼走了,咱俩老了靠谁去?"
正说着,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李秀兰挎着篮子进来,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就先到了:"娘,家里没面了,您这儿..."
周母脸色一沉,站起身拍了拍围裙:"老三家的,从今往后,我们各吃各的,你们每月给我们老人二十斤粮,粮食是什么,我也不挑,红薯也成,白面也成,不给,老娘就赶你出去。"
李秀兰的笑容僵在脸上:"娘,您这是..."
"我和你爹商量好了,"周母声音不大但很坚决,"三个儿子都一样,谁也不多给,谁也不少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