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实这才想起来呢,赶紧攥着他的手小声说:“也不能写得太好,得错几个。”
辜镕这辈子没故意做错过什么事,忍不住笑出声来,狠狠顶了顶他,说:“你在学校净学了些坏学生的招数吧。”
辛实这也是第一回糊弄老师呢,被他戳破,赧然地嚷嚷:“怪谁,怪谁!”
辜镕马上低头亲他,哄住他:“怪我,都怪我耽误你念书,别气了啊。”
半夜,辛实迷迷糊糊听到雷声,一开始还远远的,后来响了声大的,他就惊醒了。辜镕似乎早就醒了,看他动弹了,立刻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哄道:“不怕,不怕啊。”
动雷有啥好怕的,辛实茫然地趴在他怀里,随即又响起几声雷动般的声音。辛实的头脑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他的呼吸一滞,伸手按亮了床头的夜灯。
灯一亮,辛实被刺激得眯了眯眼,顿了顿,他的视线缓缓清晰,昏黄的灯光下,他看见了辜镕平静中透露出一丝凝重的表情,还有从辜镕黑色眼珠里倒映出来的自己惨白的面孔。
他们都从彼此的神色中明白过来方才的声音意味着什么,那是在过去几年乃至十几年的时间里,常常萦绕在他们耳畔的噩梦。
看辛实脸色空白,似有无助,辜镕伸手紧紧把辛实搂住,镇定地给他喂了颗定心丸:“隔得还远,别怕,有我在呢。”
叫他一搂,辛实陡然回过神,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他也抬手抱住了辜镕,他听到自己沙沙的声音带着点颤抖:“是不是,又要打仗啦?”
这句话一出口,像是大冬天里捅破一张窗纸,外头呼号的寒风几乎就在眼前,辛实忍不住浑身一颤。也正是这时候,他突然明白过来,辜镕一开始安慰他可能并不是担心他害怕雷声,而是叫他不要害怕炮声。
辜镕估计早早地已经判断出来那是枪炮的鸣响,并且显然对炮声的来源有一定的了解,因此对于这个突发情况虽然感到意外,却仍旧保持了镇定,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和地说:“至少这几天打不起来,来,起床,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先躲一躲。”
夤夜时分,楼里的灯全亮了。
辜镕和辛实穿戴整齐,领着惶恐不安的十几个仆从,有条不紊地收拾了两日的口粮,进入了洋楼地底下的防空洞。
防空洞是在战时匆匆修建出来,只为躲避轰炸,并没有居住条件,因此环境湿热而潮闷,十几个人一同涌入,几乎连呼吸都不畅快。可此时无人敢抱怨,经过多年战乱,对于避难大家已经司空见惯,因此此刻面孔上没有过度的恐惧,光是一种麻木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