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鲜血如同失控的泉涌,毫无预兆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暗红的血沫,在摇曳昏黄的烛光下,如同泼洒开的一幅触目惊心的死亡泼墨画,猛地溅射在书房冰冷的青砖地面上,发出“嗤嗤”的微响。
眼前的一切骤然被浓稠的黑暗吞噬,无数扭曲、闪烁的金星在虚无中狂乱飞舞,整个提督衙门,连同脚下的土地,都在疯狂地旋转、崩塌。
高大魁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双腿如同被无形的利刃瞬间斩断。
他像一座被抽掉了主梁的巨塔,轰然向前栽倒。
额头重重地、带着骨肉撞击的沉闷钝响,磕在坚硬冰冷的紫檀木书案棱角上。
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如同狂风暴雨中脆弱不堪的烛火,在那灼热与剧痛交织的、无休止的撕扯与碾压下,彻底熄灭,沉入冰冷、窒息、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冰冷。
一种深入骨髓、黏腻湿滑的冰冷,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脸颊。
周宽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模糊一片,只有冰冷的青砖地面在眼前晃动。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喘息,喉咙里都翻涌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腥甜。
冰冷的湿气透过单薄的夹棉军服,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体里残存的、微弱的热量,冻得他上下牙关不受控制地剧烈磕碰,发出“咯咯”的轻响。
他勉强动了动手指,指尖摸索着探向心口的内袋位置。
仅仅是轻轻一触,一股清晰的灼痛感便猛地传来,仿佛那里的皮肉已经被生生烫掉了一层。
而更令他心胆俱裂的是,那枚紧贴着滚烫青铜盘的双鱼玉佩,此刻正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如同实质的寒意!
这股寒意并不凛冽刺骨,反而像一条冰冷但小心翼翼的溪流,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拥有生命的“谨慎”,极其精准地包裹着青铜盘中心那团仍在肆虐的、无形的灼热烈焰。
冷与热在他的心脏上方激烈地对抗、消磨,形成一种短暂而脆弱的平衡。
这绝非保护,更像是一种冰冷的、毫无情感的严厉警告!一种无声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宣告,直接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妄动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