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僵在太师椅里,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血液。
那张因疲惫和失血而苍白的脸,此刻更是褪尽了最后一丝人色,变成一种死灰般的惨白。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结在艰难地上下滚动。
大堂里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愕然地看着他们的军门。
空气凝固了,时间也仿佛停滞了。只有地上那摊破碎的瓷片和蜿蜒流淌的茶水,在死寂中无声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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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百年。
周宽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败的风箱。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那只未曾受伤的手,颤抖着,指向湖南的方向。
眼中,空茫渐渐被一种彻骨的、洞穿时空的明悟所取代。
“金…金窟…” 他的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它的命…就是为剿灭长毛而生的…长毛亡…金窟…殉…”
话音落下,如同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他颓然向后靠去,沉重地陷入太师椅宽大的靠背里,闭上了那只布满血丝的双眼。
唯有胸膛剧烈的起伏,和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证明他还活着。
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宿命般的苍凉,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他紧紧捆缚。
杭州城,胡府。
这里的气氛与金陵的血火、湘西的毁灭截然不同。
临湖的精舍内,丝竹管弦之声若有若无地飘荡,空气里弥漫着上等龙井的清香和名贵沉香的幽韵。
胡雪岩,这位名动天下的“红顶商人”,身着月白色杭绸长衫,正斜倚在铺着锦垫的紫檀木榻上。
他手里把玩着一枚温润的和田白玉扳指,神情闲适,目光却锐利如鹰隼,落在面前一张摊开的巨大紫檀木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