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坳的夜,比墨汁更浓,爆炸残留的焦糊味和剧毒酸液的刺鼻腥气,混合着十万大山深处终年不散的腐殖质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向导瘫软在地,捂着被冲击波震伤的胸口剧烈咳嗽。老巫祭拄着骨杖,独眼死死盯着地上那滩焦黑粘稠的残骸,枯槁的脸上肌肉抽搐,那是愤怒与无力交织的刻痕。
陆九霄抹去嘴角溢出的血丝,右臂的剧痛如同苏醒的毒蛇,撕咬着神经,他展开那张自僵尸暗格中得来的奇异地图。
材质冰凉坚韧,薄如蝉翼却水火不侵,上面勾勒的山川地貌精细得令人发指,核心处那座被无数扭曲藤蔓和骷髅标记环绕的“九幽巢穴”山谷,如同一个狞笑的伤口,烙印在苗疆的心脏。
“九幽谷…传说中万蛊之源…蛊神沉睡之地…”老巫祭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那群天杀的…竟敢亵渎神眠之地!”
“神?”陆九霄熔金的瞳孔扫过地图上那些代表天机阁尸蛊舵的冰冷标记,声音冷得像淬火的刀锋,“在他们眼里,神也不过是实验材料。”
他收起地图,目光投向西南方那片几乎凝成实质的墨绿色尸瘴笼罩的山峦,“走!去会会这群‘科学家’!”
红袖依旧静立一旁,暗金长裙在污浊的空气中纤尘不染。她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地图,扫过地上的残骸,最终落向西南方的山谷深处。
额间玉白的龙角在幽暗中散发着淡淡清辉,纯净的眸子里,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悄然掠过。
“能量…核心…很…庞大…很…痛苦…”她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在老巫祭和向导的带领下,一行人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再次扎入危机四伏的山林,越靠近九幽谷,环境越是诡异。
参天的古木彻底死去,只剩下光秃秃、扭曲如鬼爪的漆黑枝干,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如同苔藓般的暗绿色菌毯。脚下不再是泥土,而是厚厚一层粘稠、散发着甜腻腐烂气味的墨绿色淤泥,每走一步都发出“咕叽”的恶心声响。
空气中弥漫的尸气毒瘴浓郁得几乎化为液体,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致幻性,若非老巫祭不断催动骨杖鬼火驱散,又有红袖身上散发的、净化一切污秽的神性光晕笼罩,常人早已化为脓血或迷失神智。
沿途,活死人的踪迹反而稀少,但每一次遭遇都更加凶险。
这些尸变的苗民身上覆盖的青铜菌丝更加粗壮、密集,如同外覆的金属骨骼,动作也更加迅捷,力量大得惊人,甚至懂得简单的配合!
陆九霄通幽瞳全开,配合红袖那近乎神迹的禁锢之力,才险之又险地解决掉几波埋伏。
终于,穿过一道如同巨兽咽喉般的狭窄裂谷,眼前豁然开朗——或者说,豁然陷入更深的地狱。
九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