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骄阳炙烤着齐鲁大地,金黄的麦浪在热风中起伏。高阳郡的官道上,一队骑兵护卫着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缓缓而行。楚王贺拔岳眯起眼睛,望着远处田间劳作的农人,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滑落。
"大王,前面就是下官新推广的轮作区。"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贺拔岳转头,看到高阳郡太守贾思勰正指着前方整齐的田垄,年轻的面庞上洋溢着热忱。
这位太守不过三十出头,一袭简朴的青色官袍,腰间只系着一条素色腰带,与贺拔岳见过的那些华服玉佩的地方官员截然不同。更令贺拔岳意外的是,贾思勰的靴子上沾满了泥土,显然经常亲自下田。
"贾太守,说说你这'轮作法'有何门道?"贺拔岳翻身下马,大步走向田间。他的亲卫队长立刻要跟上,被他摆手制止。
贾思勰眼睛一亮,快步跟上:"回大王,下官发现连年种植同一作物会导致地力衰竭。于是将豆类与谷物轮换种植,豆类作物可养地,谷物则能充分利用肥沃土壤。"他弯腰抓起一把土,在掌中碾开,"您看这土质,比三年前松软多了。"
贺拔岳接过泥土,粗糙的手指感受着土壤的质地。他虽是武将出身,但治理青州多年,深知粮食对军队的重要性。"产量如何?"
"去年增收两成有余。"贾思勰脸上浮现自豪之色,"下官还改进了播种方法,采用'区种法',在干旱时节也能保墒..."
正说着,一骑快马疾驰而来,扬起一路尘土。亲卫队长上前拦下,片刻后捧着一封火漆密信快步走来:"大王,濮阳急报!"
贺拔岳皱眉,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接过信件。火漆上是宇文泰的私人印信——一只展翅的黑鹰。他心中一动,撕开信封,目光迅速扫过内容,脸色渐渐阴沉。
贾思勰察言观色,悄悄退后两步,却听见贺拔岳冷笑一声:"宇文泰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声音里满是不屑。
贺拔岳将信纸捏得皱皱巴巴。宇文泰,当年不过是兄长贺拔胜帐下一员小将,如今靠着政治手腕当上了南魏大冢宰,却连个济阴郡都守不住。信中那低声下气的求援语气更让他嗤之以鼻——什么"唇亡齿寒",什么"同气连枝",不过是败军之将的托词罢了。
"大王..."贾思勰轻声唤道。
贺拔岳回过神来,忽然心念一转,将信递给贾思勰:"贾太守,你也看看。"
贾思勰双手接过,快速浏览。信中宇文泰详述了甄城之败,斛律金十万大军压境的危急形势。他读完后,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贺拔岳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个年轻人。大多数文官看到军报要么惊慌失措,要么不懂装懂,而这个贾思勰却显得异常沉着。
"你怎么看?"贺拔岳故意问道,想试探这个农业能手的政治眼光。
贾思勰深吸一口气:"下官以为,应当出兵救援。"
"哦?"贺拔岳挑眉,"说说理由。"
"其一,大王与宇文大冢宰有盟约在先,道义所在;其二,甄城乃战略要地,若让斛律金站稳脚跟,高欢便可从东、北两路夹击青州。"贾思勰指着远处地平线,"青州多平原,无险可守,届时我军将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