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夜色如墨,泮河平原上只有零星的篝火点缀着黑暗。斛律金勒住战马,抬手示意大军停下。连续两日的急行军让战马口吐白沫,士兵们盔甲下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父亲,我看到彭乐的军队了!"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斛律金转头,看到十六岁的儿子斛律光正眯着眼睛望向远方。这孩子的视力向来极好,能在常人看不清的暗处辨物。
骑督斛律光指着远处一个小土坡:"就在那里,看样子应该不到万人了,被贺拔岳的部队团团围住。"月光下,他年轻的面庞因兴奋而泛红,握着缰绳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斛律金顺着儿子所指方向望去,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他心中暗自叹息,彭乐这个莽夫,不听军令擅自出击,如今陷入重围,却要自己来收拾残局。
"全军休整片刻。"斛律金下令道,声音低沉而有力。他摘下头盔,露出斑白的鬓角,眉间的皱纹更深了。五万大军如释重负地下马休息,只有战马粗重的喘息声在夜色中回荡。
斛律光却坐立不安,他策马绕着父亲转了一圈:"父亲,我看贺拔岳的部队穿什么的都有,大部分都不披甲,跟咱们的军队完全没法比!"他眼中闪烁着轻蔑的光芒,"彭乐真是废物,连这样的歪瓜裂枣都打不过。儿子请命出战,杀一杀这个楚王的锐气!"
斛律金看着儿子跃跃欲试的样子,既欣慰又担忧。这孩子从小箭术超群,臂力惊人,但性格太过急躁。"明月,"他沉声道,"为将者当知敌而后动。彭乐虽鲁莽,却也是沙场老将,他能被围困,必有缘故。"
斛律光撇撇嘴,不以为然:"父亲多虑了。贺拔岳不过是宇文泰的一条狗,能有什么本事?"
"住口!"斛律金低声呵斥,"轻敌乃兵家大忌。你且去休息,天亮前我们再行动。"他见儿子还要争辩,加重了语气,"这是军令!"
斛律光只得悻悻地退下,但眼中的不服之色丝毫未减。斛律金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心中暗叹:这孩子天资过人,却太过锋芒毕露,还需磨砺啊。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斛律金已整军完毕。他亲自率领五千本部轻骑,准备直取贺拔岳中军。斛律光被安排在先锋位置,脸上写满了迫不及待。
"记住,"斛律金在出发前再次叮嘱儿子,"不要莽撞,试探为主。若情况不对,立刻撤回。"
斛律光敷衍地点点头:"父亲放心,儿子自有分寸。"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平原上时,斛律光的轻骑已冲至敌军阵前。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猛地勒住战马——贺拔岳的军队已摆开一个奇特的弧形阵型,形如弯月,前排士兵手持长矛大盾,后排弓弩手严阵以待。
"这是什么鬼阵法?"斛律光皱眉自语。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骑兵,信心又回来了:"区区步兵阵型,岂能挡住我北地铁骑?第一队,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