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嘶哑的呼喊打破了操练的节奏。一名斥候兵满脸尘土,气喘吁吁地冲到莫承恩面前,单膝跪地,声音因紧张而急促:“将军!北面三十里,发现敌踪!人数…人数不下五百!看旗号,是‘黑狼部’的游骑!正向我关隘快速移动!”
城墙上瞬间弥漫开一股紧张的气氛,新兵们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莫承恩眼神陡然变得如刀锋般锐利,他一步踏上最高的垛口,手搭凉棚,极目远眺。片刻,他放下手,转身,声音沉稳得如同磐石,瞬间驱散了新兵们的慌乱:“传令!甲字营登城,强弩上弦!乙字营预备滚木礌石!丙字营刀盾手,城门内集结待命!烽燧台,三烟示警!所有人,各就各位!让他们看看,我邕州边军,是不是他们能啃得动的硬骨头!”
命令被迅速而准确地传达下去。沉重的脚步声、甲胄碰撞声、弩机上弦的咯吱声、搬运滚木的号子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寂静,整个关隘如同一架精密的战争机器,在莫承恩的指挥下高效而冷酷地运转起来。士兵们眼中最初的紧张被一种决死的战意所取代。
不多时,远方地平线上腾起滚滚烟尘,伴随着沉闷的马蹄声,如同闷雷般滚来。黑压压的游骑兵身影逐渐清晰,他们挥舞着弯刀,发出野性的嚎叫,如同饥饿的狼群扑向猎物。
“稳住!”莫承恩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压过敌军的喧嚣,“听我号令!弩手——放!”
“嗡——!”
数百支强劲的弩箭撕裂空气,带着死神的尖啸,如骤雨般泼向冲锋的敌骑。顿时人仰马翻,惨嚎声四起,第一波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礌石!滚木!”莫承恩的命令接踵而至。
巨大的石块和燃烧着火焰的滚木从城头轰然砸落,在狭窄的关道上制造出恐怖的死亡陷阱。
然而,仍有悍不畏死的敌骑突破封锁,冲到了城墙下,开始架设简陋的云梯,蚁附攻城。
“刀盾手!跟我上!”莫承恩厉喝一声,拔剑在手,身先士卒地冲向垛口。他的身影在城头闪转腾挪,剑光化作匹练,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地斩断抓住垛口的手指,刺穿攀上城头的敌兵咽喉。他的剑法在实战中展现出惊人的凌厉与效率,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一击都直取要害,如同冰冷的死神镰刀,所过之处,敌兵纷纷毙命坠城。他的勇猛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士兵们怒吼着,用长矛捅刺,用刀剑劈砍,用身躯死死堵住每一个缺口,将敌人死死压制在城下。莫承恩如同战场上的砥柱,牢牢钉在防线最前沿,他的剑,他的怒吼,就是士兵们最强大的信心源泉。
厮杀持续了约一个时辰,丢下近百具尸体后,损失惨重的“黑狼部”游骑终于不甘地吹响了撤退的号角,如同退潮般消失在茫茫戈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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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响起震天的欢呼。士兵们疲惫地靠在垛口,脸上混杂着汗水、血污和胜利的喜悦。莫承恩缓缓收剑入鞘,剑刃上残留的温热血液顺着血槽滴落。他没有参与欢呼,只是独自走到城楼最高处,凭栏远眺。夕阳的余晖将远方连绵的群山染成一片悲壮的血红,凛冽的寒风卷起他粗布衣袍的下摆。望着那莽莽苍苍的山河,他的心中百感交集:有战斗胜利的短暂欣慰,有对逝去生命的沉重,更有对自身过往无法释怀的负疚。他伸出手,粗糙的指尖拂过冰冷的城墙砖石,感受着那浸透了无数戍边将士血汗的温度。他深知,自己曾经的迷失与错误,如同这城墙上的某些裂痕,或许永远无法彻底抹平。但只要一息尚存,只要手中剑还能挥动,他便要将这残躯铸进这巍巍雄关之中。在这里,在责任与使命的磨砺下,在守护黎民百姓的信念支撑下,他才能重新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不是作为昔日的骄将,而是作为一道赎罪的铁闸,一道守护安宁的血肉长城。
邕州城内,在花瑶代表的善行抚慰与莫承恩戍边的铁血守护下,普通百姓的生活,正艰难而顽强地从战争的废墟中重新萌芽。
被焚毁的市集区域,清理出来的空地上,新的简易棚屋正一栋栋搭建起来。空气中不再仅仅是焦糊味,也渐渐混入了新木料的清香、热食的烟火气。商贩们重新支起了摊位,虽然货物远不如战前丰富,叫卖声也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但那久违的、象征着生计恢复的嘈杂声,已然重新在街巷中流淌。孩童们是最先忘却伤痛的精灵,他们追逐嬉戏的笑声,如同清脆的银铃,在重建中的街巷间跳跃、回荡,给这座饱经创伤的城市注入了一抹最鲜亮的色彩。大人们的脸上,虽然依旧残留着疲惫与对未来的忧虑,但眼中那近乎熄灭的对生活的期待之火,正在一点点重新燃起。他们清理着家园的瓦砾,修补着破损的门窗,在焦土上撒下新的种子。希望,如同石缝中顽强钻出的嫩草,在战争的灰烬里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