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篇策论,如同一篇字字泣血的控诉书,又像一剂剜除毒瘤的猛药!既有雷霆万钧的揭露,又有细致可行的建言;既有引经据典的厚重,更有源自底层调查的震撼人心的真实力量!他以“臣”自称,仿佛已立于朝堂之上,为民请命!
李明写得全神贯注,浑然忘我。号舍的恶臭、隔壁的窥视、身体的疲惫,仿佛都已不存在。笔尖沙沙作响,墨迹在洁白的卷面上流淌,如同金戈铁马,纵横驰骋!
他将对徐大牛的悲悯、对贪官的愤怒、对黎民的责任,全部倾注于笔端!
写到激愤处,他握笔的手微微颤抖,一滴浓墨滴落在卷面上,迅速晕染开一小团墨迹。李明眉头一皱,但并未慌乱。
他提笔,就着那团墨迹,稍加勾勒,竟画成了一只振翅欲飞的墨燕!旁边用小楷补上一行注解:“墨污卷面,本为不敬。然心系漕弊,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此燕虽微,亦望衔泥补天阙!”
这一神来之笔,非但未损卷面,反而平添了一股不屈不挠、虽微力亦欲补天的悲壮气概!
三天两夜,如同在地狱中煎熬。恶臭无时无刻不在侵袭,硬饼难以下咽,姜汤辛辣烧心,睡眠更是奢望。
隔壁那个身影,如同跗骨之蛆,始终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但李明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和对信念的执着,硬是挺了过来!
最后一日,夕阳的余晖艰难地挤进高墙上的透气孔。李明完成了最后一道经义的誊抄,搁下笔,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看着面前三份墨迹未干、承载着他全部心血的考卷,如同看着刚刚降生的婴孩。
“铛——!”
“诸生听真!未时三刻已到!欲交卷者,可领放牌出场!”
交卷的锣声响起。李明没有犹豫,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卷面,确认无误后,举手示意。
号军走过来,验看了他的卷面,确认没有越幅、污损等违规,递给他一块冰冷的木质放牌。
李明接过放牌,收拾好考篮,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困了他三天两夜、弥漫着恶臭与姜味的狭小号舍,以及隔壁那个依旧低头伏案的身影,眼神平静无波。他挺直腰背,步履沉稳地走出了号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