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铺纸研墨,修书数封。一封给负责朱卷弥封糊名的礼部老友,言辞恳切,强调此次会试乃为国选材,务必慎之又慎,尤其对誊录有瑕疵、笔迹存疑之卷,弥封需当众核验,双人签字画押。
另一封则给负责分派试卷给各房阅卷官的同僚,信中隐晦提及,某些卷子牵涉甚广,为公允计,应避开可能存有门户之见的阅卷官,最好分派给素以刚直闻名的几位老翰林。
做完这一切,沈文清犹不放心。他亲自起身,换上一身半旧的常服,避开府中耳目,悄然出门,消失在夜色里。他要去拜访那位负责此次会试卷库安保的兵部武官——此人当年在边关时,曾受过沈家的大恩。
这一夜,誊录房、卷库、乃至弥封糊名之所的当值吏员,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巡查的次数明显增多,守卫的眼神更加锐利,一些关键环节,竟开始出现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双岗”甚至“三岗”。
那个刚刚拿到沉甸甸包袱、惊魂未定的王碌,更是被几道若有若无的目光死死钉住,仿佛置身于无形的牢笼之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力。
他怀里的“封口费”,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难安。
忠叔布下的网,沈文清点起的灯,内外夹击,将那试图再次伸向李明试卷的鬼祟之手,死死按在了黑暗里。
然而,风暴只是被暂时压制。封口的银子收了,灭口的刀子,是否已在路上?卷面那处刺目的朱砂污迹,在阅卷官眼中,又将掀起怎样的波澜?暗夜深沉,杀机并未消散,只是换了一种更隐蔽的方式潜伏。
静观居中,忠叔吹熄了油灯,黑暗中,唯有他手中那柄短匕的锋刃,反射着窗外一丝冰冷的月光。
三月的京城,春意终于挣脱了最后一丝寒意的束缚,暖融融的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连空气中都浮动着一种躁动不安的甜香。然而,这所有的春意,在朱雀门外那一片巨大的空地上,都被一种更炽热、更狂野、更令人窒息的洪流彻底淹没——会试放榜日到了!
天光尚未大亮,朱雀门那巍峨的城楼还隐在薄薄的晨雾中,巨大的黄榜墙下,已然是黑压压一片人海!
举子、仆从、看热闹的闲人、兜售小吃玩意的小贩、乃至闻风而动的赌坊伙计……
各色人等如同被巨大的磁石吸引,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呼喝声、叫嚷声、孩子的哭闹声、小贩的吆喝声、焦急的询问声……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如同烧开了的滚粥,沸反盈天,直冲云霄。空气里弥漫着汗味、尘土味、食物的油腻味,以及一种名为“前程”的、令人血脉贲张的焦灼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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