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勺与碗相碰撞,桃花香甜的气味在霉烘烘的地牢里慢慢漾开。
十分怪异,很不相称。
“大师兄,”她道,“我现在不想吃东西。既然你不是来为我送行的,那是为了让我认错,好向青魁峰主求情?”
被猜到心思,温鹤明的动作顿了顿。他只得重新把碗碟收回食盒里,转而从袖子里取出一张薄薄的纸,递给玉韶。
玉韶接过,草草看了一眼,就直接将纸张折起,撕碎。
“不可能,”她道,“温鹤明,这些年我想做的事、我做了什么,你应该都清楚。你知道我不会放弃报仇,更不会向仇人低头认错。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可是你知不知道,青魁峰主要把你打入无渊之崖,”温鹤明十分罕见地语气激烈起来,“无渊之崖是什么地方?师妹,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
“他即将飞升,尘世的一切马上都要与他无关,”玉韶语气平静,瞳仁里映着天窗落下的一点微光,有垂暮之景,“他睚眦必报,如今又无需顾及虚名,即便我认了错,他也不会放过我。”
温鹤明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温鹤明,世间道路有千万条,人总要选一条自己要走的,然后一直走到底,”她抬起眼眸,慢慢笑了笑,“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与你无关。我们就此别过。
“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师兄。而我,也不再是你师妹。”
青魁峰主没了顾忌,越发肆无忌惮。今日虽然将她处以了极刑,日后却也未必不会再迁怒她的故友。
如今她与温鹤明彻底断了师兄妹关系,往后或许可以少连累他几分吧。
“师妹……”
玉韶转过脸去,闭上眼睛。
沉重的铁门合上,她的背影在微光中黯去。
在昏暗中不知过了几天几夜,忽然又有人打开牢门,拽着玉韶的两只胳膊把她拖出地牢。暗红的血迹拖出长长的一道,冰雪清冽的气味里,铁锈似的味道弥漫开来。
她被推搡着站在悬崖上。刺骨的冷风迎面吹过来,囚衣鼓鼓囊囊。对面的天空阴沉沉一片,墨色的云不断朝她正对面的一个点汇聚而去。
“那是什么?”几日未饮水,她的嗓音嘶哑难听。
“青魁峰主马上就飞升了,那应该是雷劫,他特意交代要我们在他飞升的时候处决你,”押送她的弟子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嘀咕,“你行刺谁不好?非要去杀青魁峰主。也不想想,人家那样的大人物,是你一个小小修士能杀得了的吗?”
“是啊,”她忽然笑笑,“但是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