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绝对的死寂!
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墨罕和晁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们知道这个决定对顾远意味着什么,尤其对毫不知情、将石洲视若珍宝的乔清洛意味着什么!夫人那面的心血,那纯真的笑容…他们简直不敢想象那崩塌的场景。
“砰!” 一声巨响打破了死寂!是王畅!这位向来沉稳如山的北斗老大,此刻双目赤红,一拳狠狠砸在厚重的紫檀木桌案上,硬生生砸裂了桌面!他猛地站起身,指着顾远,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失望而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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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你…你怎能如此?!石洲百姓何辜?!他们信任你!依靠你!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你!你竟要将他们…弃之如敝履?!为了你自己活命,为了你那所谓的‘前程’,就要将他们留给李存勖的屠刀,留给契丹人的铁蹄?!这与当年欺压我们的那些狗屁贵族有何分别?!与那视人命如草芥的朱温、李存勖有何不同?!你忘了我们当初为何在一起?!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来!不是让你今日如此…如此冷酷无情地舍弃他们!你这是背信弃义!是懦夫行径!”
王畅的怒吼如同惊雷,震得整个密室嗡嗡作响。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对理想的幻灭。
“王畅!住口!” 赫红清冷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教主的威严和一丝凌厉的杀意。她也站了起来,目光如冰刃般射向王畅,“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妇人之仁只会害死所有人!顾帅此计,是壮士断腕,是绝境中唯一的生路!你以为留下就能救百姓?李存勖大军一到,玉石俱焚!石洲会变成人间炼狱!顾帅带着愿意走的核心力量保存火种,他日未必不能卷土重来,为今日死难者报仇!你这般迂腐的仁义,只会让所有人都跟着陪葬!”
赫红与王畅本就因理念不合,赫红更重实际利益和生存,王畅更重道义和庇护,同时他们因为彼此兄弟的争斗而素有嫌隙。此刻王畅的指责,彻底点燃了赫红的怒火。
“放屁!” 王畅怒极反笑,“赫红!你个妖妇!你少拿你那套‘成大事’的歪理来蛊惑人心!舍弃百姓,独活自身,这算什么英雄好汉?算什么统帅?!我看你是被顾远这个败类洗了脑,只顾着你那毒蛇教的前程了吧?!”
“你找死!” 赫红眼中寒光大盛,腰间淬毒的软剑瞬间弹出一截,森冷的杀气弥漫开来!她绝不能容忍任何人质疑她对顾远的忠诚和对大局的判断!
“够了!” “住手!”
黄逍遥和黑先生祝雍几乎同时出声。黄逍遥一个箭步挡在赫红身前,紧紧抓住她握剑的手腕,焦急地低吼:“红儿!冷静!别冲动!” 他深知妻子性情刚烈,真动起手来后果不堪设想。
祝雍则一把拉住暴怒欲冲上去的王畅,脸上堆满了“焦急”和“劝和”的表情:“王大哥!王大哥!息怒!息怒啊!姐姐也是一时情急!都是为了大家着想!有话好好说!千万别伤了和气!” 他一边劝着,一边暗中用力,看似拉架,实则巧妙地阻止了王畅可能的反击,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看好戏的阴冷。这正是他煽风点火、制造分裂、削弱顾远权威的绝佳机会!
场面瞬间剑拔弩张,火药味浓烈到了极点!姬炀、李襄等人目瞪口呆,左耀下意识地握住了刀柄,邹野脸色惨白,何佳俊、银兰等人也都神情紧绷。
“哇——!”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猛地炸响,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是李鹤!
他彻底崩溃了!他挣脱了身边试图安抚他的人,扑倒在地,双手疯狂地捶打着地面,涕泪横流:“百姓!百姓啊!老顾!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啊!!” 他抬起布满泪痕和绝望的脸,眼中充满了血丝,“我娘…我娘当年就是被乙室部的贵族像丢垃圾一样丢在雪地里活活冻死的!就因为她是个低贱的奴隶!没人管她死活!你现在…你现在要把石洲的百姓也这样丢给李存勖,丢给契丹人!他们…他们和我娘有什么分别?!都是这乱世里命如草芥的可怜虫啊!顾哥!你忘了我们当初的誓言了吗?!忘了那些跟着我们出生入死的普通士卒了吗?!你的心…你的心是铁打的吗?!”
李鹤的哭诉,字字泣血,句句诛心!他悲惨的童年记忆,母亲屈辱惨死的画面,与眼前即将被抛弃的石洲百姓重叠在一起,彻底击垮了他的理智。他质问顾远,也是在质问这残酷的世道!
顾远看着状若疯狂的李鹤,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绝望,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何尝不痛?何尝不愧?但他没有退路!
“李鹤!” 顾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穿透力,压过了李鹤的哭嚎,“你告诉我!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留下来,陪着石洲百姓一起死?让李存勖把我们一锅端了,让清洛、让寤儿、让史迦和她未出世的孩子、让在座所有兄弟的妻儿老小,都给我们陪葬?!然后呢?然后就没有人记得你娘的仇!没有人记得石洲百姓的苦!我们所有人都变成黄土一堆!这就是你要的仁义?!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顾远一步踏前,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李鹤:“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更好的计划?!能保住所有人?!能对抗李存勖的虎狼之师?!能躲开契丹人的觊觎?!能在这乱世漩涡中开辟一方净土?!你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