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时,激动的情难自抑的两人,在坐上出租后,不约而同的陷入沉默。
顾莲紧攥着拳头,压抑了近二十年的情绪喷涌而出,好像身体里的骨头,都被这种情绪冲击的咯咯作响。
雷东行穿着单薄的毛衣,戴着黑色框架眼镜,清瘦的脸庞上,挂满了岁月风霜。
他手指无意识的保持着捏粉笔的姿势,任由冷风透过玻璃吹到身上。
司机师傅看夫妻俩状态不太对,开车过程中主动跟他们俩搭话。两人心不在焉的点头回应,根本不知道司机在讲什么。
到了招待所门口,车还没停稳,顾莲一把打开车门冲了下去,吓了师傅一跳。
雷东兴哆嗦着从皮夹里拿出钱包,塞给司机一张二十块的票子:“不用找了。”
两人下车下的太急切,司机坐在车里,将钱对着太阳,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认是真钞,这才踩了油门加速离开。
大过年的,招待所没什么人。
顾辛夷坐在椅子上看报纸,听到停车的声音,拿着报纸站了起来。
她穿着又脏又破的衣服,满是冻疮的手肿的像面包,脸上被冻出两块潮红,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动人。
顾莲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她,嘴巴张了又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就是给自己打电话的人吗?
雷东兴进门看到妻子站在门口不动,拍了下她的肩膀:“小顾,雅雯人呢?”
两人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老相许多。
顾辛夷放下报纸,朝顾莲和雷东兴走去,主动开口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就是给雷家打电话的人。我三岁时,被刘三喜拐到石磨村,取名郭求男。”
“你好,我是顾莲,是你的妈妈。孩子,我有种感觉,你肯定是我的女儿。你还记得三岁前发生的事吗?你特别喜欢吃糖葫芦,见到糖葫芦就走不动路。妈妈怕你吃坏牙,不让你吃,还因为这个打过你屁股。”
顾莲说到这里,手捂着脸,几乎悲嚎一样哭了起来:“你那么小,我应该给你讲道理,怎么能打你呢。雅雯,妈妈不该打你屁股的,你哭得那么伤心,还伸手让妈妈抱你。”
这件事不知道在顾莲心里装了多久,这么多年来,她反复回忆和女儿相处的场景,放到每一个细节,近乎自虐的折磨自己。
雷东兴轻拍顾莲后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顾辛夷,客气又卑微的说:“小姑娘,你和我妻子年轻的时候特别像,我一看到你,心里就难受,你肯定是我们走丢近二十年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