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帘后面隐约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和痛苦的呻吟,显然还有别的病人。
“放那边!”老宋指了指布帘外靠墙一张蒙着脏兮兮塑料布的折叠行军床,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和一种麻木的疲惫。
他自顾自地走到木桌旁,拿起一个掉漆的搪瓷缸,狠狠灌了几口里面浑浊的、散发着酒气的液体,满足地打了个酒嗝。
张煜和王伯小心翼翼地将蓝山放到那张冰冷的行军床上。
塑料布发出窸窣的响声。
蓝山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脸色青灰,嘴唇乌紫,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不断滴着水,在肮脏的塑料布上洇开深色的水渍。
右臂上那被陈琛用粗硬尼龙线缝合的伤口,在污水的浸泡下肿胀发亮,黑紫色的缝合线深陷在翻卷的皮肉里,黄白色的脓液混合着暗红的血水正从线脚处缓缓渗出,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
朱莓立刻扑到床边,小手颤抖地握住蓝山冰冷的手指,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喃喃地呼唤着:“蓝山姐姐……坚持住……我们到地方了……”安静则蜷缩在另一个角落的阴影里,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身体微微颤抖。
陈琛没有理会老宋的怠慢和环境的污秽。
她一步跨到床边,动作粗暴地撕开蓝山湿透的毛衣和高领衫前襟!
冰冷的空气瞬间接触到蓝山裸露的、同样冰冷青紫的胸膛。
陈琛沾着泥污和血渍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精准和力量,快速地在蓝山的胸廓上按压、叩诊!
“左肺呼吸音消失。叩诊鼓音。气管右移!”陈琛冰冷的声音如同手术刀般切割着污浊的空气,“张力性气胸!立刻穿刺减压!”
她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眸光锐利如刀,刺向正在慢条斯理擦拭一副听诊器的老宋:“穿刺针!大号注射器!快!”
老宋浑浊的眼睛抬了抬,慢吞吞地放下听诊器,走到一个布满灰尘的药柜前,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拿出一根带着塑料包装、但包装袋已经破损、针尖似乎有些锈迹的粗大穿刺针头,和一个50ml的玻璃注射器(针筒内壁还有可疑的水渍)。
“消毒。”陈琛接过东西,言简意赅,同时用手指快速在蓝山左侧锁骨中线第二肋间的位置用力按压标记。
老宋从桌下拿起一瓶标签模糊、只剩下小半瓶的碘伏,随意地倒了一些在肮脏的棉花上,递给陈琛。
陈琛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对这里的卫生条件极度不满,但此刻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