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莓!看着我!你没事吧?哪里疼?”张煜用力摇晃了一下她的肩膀,试图唤回她正常的神智。
朱莓的目光终于聚焦在张煜脸上,那种冰冷的锐利感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迟来的、属于孩童的恐惧和悲伤。
“张煜……哥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汹涌而出,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猛地扑进张煜怀里,死死抱住他,放声大哭:“蓝山姐姐……没了……炸没了……呜呜呜……好多火……好可怕……安静……王伯爷爷……陈琛姐姐……都在里面吗?呜呜呜……”
刚才那瞬间的冰冷锐利仿佛只是幻觉。但张煜知道不是。那感觉太真实了。他看着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朱莓,巨大的困惑和更深的寒意缠绕着他。他只能徒劳地拍着她的背,目光焦急地继续搜寻。
“安静!王伯!”他嘶哑地喊着。
“咳……咳咳……这……这里……”一个虚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一堆倒塌的、湿透的纸箱和破布后面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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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煜扶着朱莓,艰难地挪过去。扒开那些散发着霉味的障碍物,他看到了王伯。
老人佝偻的身体蜷缩在泥水里,脸上身上全是黑灰和泥浆,嘴角挂着暗红的血丝。他的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骨折了。更严重的是,他左侧肩膀到胸口的位置,衣服被撕裂烧焦,下面一片血肉模糊,边缘的皮肤呈现出可怕的焦黑色!一块巴掌大、边缘扭曲的灼热铁皮碎片,深深嵌在他的锁骨下方!鲜血正从伤口周围不断渗出,被雨水冲刷成淡红色。
“王伯!”张煜的心揪紧了。老人浑浊的眼睛半睁着,眼神涣散,充满了痛苦,但看到张煜和朱莓,似乎恢复了一丝神采,挣扎着想动。
“别动!”张煜急忙按住他,“你伤得很重!安静呢?看到安静了吗?”
王伯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深坑边缘另一个方向,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嗬嗬”声。
张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再次沉了下去。
在距离深坑更近、靠近一堆还在冒烟的焦木旁,安静蜷缩着坐在冰冷的泥水里。她身上那件浅绿色的连衣裙早已看不出颜色,沾满了污泥、油渍和暗红的喷溅状血迹(很可能是老宋的)。她双手死死抱着自己的头,手指用力地插进湿漉漉的头发里,身体像筛糠一样剧烈地颤抖着。她的小脸埋在膝盖里,看不到表情,但张煜能清晰地听到她喉咙里发出的、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小动物般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和倒抽气的声音。
更让张煜心惊的是,安静的目光,透过凌乱湿发的缝隙,死死地、充满了极致的、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恐惧,盯着深坑边缘另一个方向——那里,半截烧焦变形的金属门框下,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是陈琛!
她侧身倒在那里,半边身体被扭曲的金属门框和破碎的砖石压着,一动不动。她身上那件深色背心和工装短裤被撕裂多处,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新鲜的、深可见骨的擦伤、划痕和灼烧的痕迹,混合着泥污和暗红的血渍,触目惊心。脸上布满黑灰,额角那道伤口裂开得更大了,鲜血混着雨水不断流下,滑过她苍白冰冷的脸颊,也流过那粒在灰暗雨幕下依旧红得刺目的朱砂痣。她的眼镜碎了一片,仅存的镜片上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她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陈琛……”张煜喃喃道,心中五味杂陈。爆炸的瞬间,是她推开了朱莓和自己?还是她本身就处于爆炸中心?这个刚刚冷酷缝合伤口、冷静杀人的少女,此刻也如同破碎的玩偶般倒在废墟里。
“嗬……嗬……”安静的呜咽声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她死死盯着陈琛的身影,身体颤抖得更加剧烈,喉咙里发出如同被掐住脖子般的抽气声,眼神中的恐惧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尖刺!她猛地抬起沾满污泥和血迹的小手,颤抖地指着陈琛,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嘶哑到变调的音节:
“鬼……鬼……她……她是……烧不死的……鬼!!”她的声音充满了歇斯底里的崩溃,“老宋……老宋烧没了……她……她还在……她杀了蓝山……她……她还要杀我们……!”安静的精神显然在目睹了老宋瞬间汽化、诊所化为火海、尤其是看到陈琛竟然在爆炸中心“幸存”后,彻底崩溃了。她把所有无法理解的恐怖都投射到了陈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