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高祖喜顾左右道:“如鄂君言,才算公平。因即命萧何列第一位,特赐他剑履上殿,入朝不趋。一面又褒奖千秋,谓进贤应受上赏,加封千秋为安平侯。”
迎合上意,究竟投机取巧。诸将拗不过汉高祖,纷纷趋退。
汉高祖返入内殿,又想起从前时事,由泗上赴咸阳城,别人各送钱三百,惟萧何送钱五百,赆仪独厚,现在我为天子,应该特别酬报,遂又加赏萧何食邑二千户,并封萧何父母兄弟十余人。二百钱得换食邑二千户,真好的一种大交易呀。
诸将虽然不免私议,但究竟与萧何又无仇怨,倒也就包含容忍了过去。惟韩信曾做过大帅,所有许多战将,统皆隶属麾下,想不到世事变迁,升降无定,之前时的部将,多得有的封侯,而自己亦不过一个侯爵,反要与他称兄道弟,真正冤苦得很。
一日闷坐无聊,韩信乃乘着轻车,出外消遣。一路行来,经过舞阳侯樊哙的宅门,本意是不愿意进去的,偏偏被樊哙闻知,连忙出来迎接,执礼甚恭,仍然如前时在军时候,向韩信跪拜,自称臣仆。樊哙且语韩信道:“大王乃肯下临臣家,真是荣幸极了!”
韩信至此,自觉难以为情,不得不下车答礼,入门小坐,略谈片刻,便即辞出。樊哙恭敬地送他出门,待到韩信登车,方才返入。
韩信不禁失笑道:“我乃与樊哙等为伍么?”
说着,便匆匆还邸。嗣是更深居简出,免得撞见众将,多惹愁烦。何不挂冠归休?这且慢表。
且说汉高祖既封赏功臣,复记起田肯的计划建议,要将子弟分封出去,镇抚四方。将军刘贾,系是汉高祖之从兄,随战有功,应该首先加封。次兄刘仲与少弟刘交,更是同父所生,亦应赐他们封土,列为屏藩。于是乃分楚地为二国,划淮为界,淮东号为荆地,把原来的楚国一分为二:封堂兄刘贾为荆王,封弟弟刘交为楚王;将齐地七十三座县邑封给庶长子刘肥,立刘肥为齐王。
而代地自陈余受戮后,久无王封,因此将刘仲封为代王。齐国有七十三县,比荆楚代的地方阔大,特将庶长子肥,封为齐王,即用曹参为齐相,辅佐刘肥同去。分明是存着私见。
于是同姓诸王,共得四国。惟从子刘信不得分封,留居栎阳。后来刘伯之妻带着儿子刘信求封,刘太公说及,还疑是高祖失记,汉高祖愤然说道:“儿并非忘怀,只因刘信之母度量狭小,不愿分羹,儿所以尚有余恨呢。”
原来阿嫂原是器量狭小,阿叔亦非真大度。刘太公默然无言。汉高祖见父意未惬,乃封刘信为羹颉侯。号为羹颉,始终不肯释嫌。看官试想,汉高祖对着侄儿,还是这般计较,不肯遽封。他如从征诸将,岂止二三十人,前此萧何等得了侯封,无非因他亲旧关系,多年莫逆,所以特加封赏。此外未曾邀封,尚不胜数。大众多半向隅,免不得互生嗟怨,隐隐有感高祖违言。
一日汉高祖在洛阳南宫,徘徊瞻顾,偶然从复道上望将出去,看见诸将三三五五地坐在沙土上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议论什么事情。高祖刘邦就询问张良他们在谈论什么事。
张良故意危言耸听地说:“他们在商议谋反!”
汉高祖刘邦问:“天下初定,他们何故要谋反?”
张良答道:“陛下起自布衣,是用了这些人才争得了天下。现在您做了天子,可是受封的都是萧何、曹参您喜爱的人,而诛杀您生平所仇怨的人。现在朝中正在统计战功。如果所有的人都分封,天下的土地毕竟有限。这些人怕您不能封赏他们,又怕您追究他们平常的过失,因此聚在一起商量造反!”
汉高祖刘邦听了张良说的这些话,忧郁地问道:“那该怎么办?”
张良问:“您平时最憎恶的,且为群臣共知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