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间里那根绷紧到极致的弦,似乎“铮”地一声,断了。
沈伯安依旧沉默着。
透着终于尘埃落定的松弛,巨石落地的释然。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任何鼓励或警告的话。
他只是缓缓地、极其庄重地,对着颜简韵的方向,点了点头。
那一点头的动作,在黑暗中几乎无法看清轮廓,却比千言万语更重。
它意味着信任的交付,意味着一条布满荆棘、通向未知荣光或深渊的道路,就此在颜简韵脚下铺开。
凤凰尾羽的轨迹不再仅仅是纸上的金线,而是一座沉甸甸的山峰,压在了她年轻的肩头。
指尖残留的触感,此刻不再是召唤,而是烙印,是无声的誓约。
黑暗中,唯有那叠《百鸟朝凤》的残谱,似乎感应到了新的守护者,那幽微的金线光芒,仿佛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灰尘在光线里漂浮的声音。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暮色如同无声的潮水,从窗棂、从门缝悄然涌入,迅速吞噬着室内的光线。
那幅鲜亮的牡丹绣品最先隐没在暗影里,失去了光彩。
唯有桌面上那叠焦黄的《百鸟朝凤》残谱,在渐浓的暮色中,竟透出一种奇异而执拗的存在感。那些繁复的金线标记,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沉睡的星轨,隐隐流动着幽微的光。
颜简韵的视线牢牢钉在那凤凰尾羽盘绕的轨迹上。
她猛地闭上眼,试图将那些狂乱的线条从脑海中驱散。
可眼皮合上的黑暗里,金线盘绕的凤凰尾羽反而更加清晰、更加炽热地燃烧起来,带着不容抗拒的诱惑,仿佛要烙印进她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