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历代,盐政都是重中之重,只允许官制官卖,并不能解决百姓对食盐的需求,由官府监管收卖,才能做到令朝廷与百姓都满意的办法。
片刻后,崔媖娘又疑惑道:“按这么说,此次改制并不会损害盐户的利益,怎么会导致众多盐户激烈反对?”
“钱少了一半,换你会不会反对?”薛绮笑着反问,“过往盐商为了垄断,皆是竞价收盐,现在由官府定价,自然不可能像过去那般高价收取。”
宋灵淑点头,拧眉道:“过去盐户在官府盐厂制盐,虽可免赋税,工钱却很低,还需得完成定每年额定产出。可在私商的盐厂内,虽不能免赋税,工钱却是官制的几倍,且多产多得。”
“矛盾点在于,如今实行的民制官收新盐制法,收取是一定配额,并非无上限。州县放出的配额都被盐商占据,盐商无法高价卖盐,只能压低盐户的工钱。而盐户即使高价买下了盐田,也无法抢到官府放出的配额,就只能以更低的价卖给盐商。”
“这就相当于,盐商把损失抛给了普通盐户去承担,而他们虽然只能支盐引行销,在固定价售卖,却牢牢占据了所有的官收配额。”
这也是此次盐铁改制最大的问题,即,州县收取限定配额。
限制配额是为了稳定盐价,以免一些地区造成盐价崩盘。非产盐地肯定比产盐地的盐价要高,盐商有运输渠道,定会抬高非产盐地的盐价。
只是这样一来,普通盐户依然受盐商压迫,久而久之,又形成盐商垄断的局面。
徐知予上书提议,开放收取配额,在盐引上限定行销地,这样就能避免盐商跑到同一个地方,抬价哄抢。
崔媖娘恍然大悟,“王家提前得知盐铁改制的消息,手上盐田产出,已经远远超出配额,所以骗张闵家高价买盐田,将损失转移到他人身上。”
宋灵淑颔首,“张闵家即便告到官府,官府也无法判定王家有罪,毕竟是你情我愿签下的契书。”
“太无耻了,这帮盐商真是恶臭顽腐,真得好好治治他们!”薛绮气愤地想拍桌。
席上众人知晓了闹水匪的前因后果,对这些大盐商已无任何好感,巴不得朝廷下令强行管制。
宋灵淑微笑摇头:“世人本性皆逐利,如何能尽数否却。依我看,就要像制服野马那般,给它们套上僵绳。朝廷也该给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套上一条专属‘铁环’。”
陆元方与戚山庭皆笑着点头,人性如此罢了。今日把贪婪的王家赶走,明日又来个李家,谁难看着眼前的利益不动心,等李家没了,复又出来个林家。只针对某一个家族或盐商是无法解决真正的问题,唯有以此为鉴,从源头上制止才是正理。
陆元方微微挑眉,笑道:“看来宋中丞是想到办法了……”
宋灵淑道:“如张闵家这般被盐商蒙骗的还有很多,我想在回京前,先去一趟洋泽县,尽快将此事前因后果查个清楚。以张闵家为例,让朝中众臣对沿海盐户有个清晰了解,再对新盐法进行调整。”
要想在众臣提议取消新盐法时,提出这个‘铁环’论,就要拿出最有力的实证,张闵家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戚山庭一听便明白她要做什么,立刻赞同道:“这是好办法,徐司使在南水港抗匪身受重伤,有些事怕是力有不怠。你去查也好,将消息带一同回京,也能有理由说服长公主和陛下,尽快调整新盐法。”
宋灵淑朝着两人拱手道:“我今日就动身出岛,袁复暂且留在这里,最多一日,我便让人来接走。接应袁复的人已经逃走,只能由三表兄和陆郎中分派人手去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