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克斯的视线从杯子上移到她的脸,表情像个刻薄而疏远的长辈一样森然。
“有什么好藏的呢,奈娜?你觉得你要喝酒,或是自愿像个寡妇一样为别的男人哀悼一生的话,我会管你吗?你甚至还哭了——放弃伯塔,选择我,就这么让你绝望伤心?”
“别提他的名字!”她大声说,因为无法忍受听见别人以这样残酷的语气提起伯塔的名字,而一下捂住自己的双耳,五官痛苦地扭在一起。
这副哀恸的模样彻底点燃了希克斯心中的怒火——对他来说,这种程度的情绪确实能称得上怒火了——他气得冷笑出声,“好,奈娜,你确实本事大得很,不断从我身边跑掉,然后再带着不同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现在又这样自信地认为我一定会娶你,你是觉得我蠢,还是脾气好?”
这话打击到了奈娜的自尊心,她浑身发抖地站起来,就要让他立刻滚出去,但他扫了她一眼,厉声道:“坐下!”
一个平常不怒自威的人发怒时,总是比一般人有震慑力。奈娜浑身一颤,不自主地又跌坐回椅子上,但激动的情绪使她嘴里开始不断念叨起心中的真实想法,甚至就这样忘记了在他面前使用敬语。
“那还要怎么样?!你知道的!你很清楚是为了什么的!最开始时,我们就是这种关系!你通过赌局把我赢了下来,就像……买下了我一样……说得难听点,就像买了个看得顺眼的性奴隶,然后圈养起来一样,那些大方宽容都是假象,说什么我想要做什么、去哪里都可以……其实你根本不想给我选择的机会吧?而如果说我对你怀有任何愧疚的情感,那也只是出于……奴隶对主人才会产生的那种忠诚和奴性!”
好了,终于讲出来了,那层从第一晚开始就不敢主动揭开的面纱。或许说是奴隶太过了,但他们之间,从来都不是体面和平等的。
希克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愚蠢的骄傲,和她的父亲、她的哥哥一模一样。他想。
但他偏偏就是喜欢她这一点了。就是因为这愚蠢的骄傲,所以哪怕事实上有无数更聪明的办法,还是要强撑着掏出那条珍珠项链去和伯塔放手一博,以获得一点平等对抗的幻觉;就是因为她是那样的女孩,他才会从那一刻开始就无法控制地对她产生欲望,想要占有她、管教她、保护她。
而奈娜趁着勇气还没有消散,继续颤抖着说下去:“而且,你究竟是谁呢,希克斯?从你的嘴里,只会出现两种话:事实和问题。但你心里都在想什么呢?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即使和你相处了两年,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如很多才认识了两个月的人,至少伯塔对我是坦诚的……而你……一站到你面前,我就觉得自己像个……鬼鬼祟祟的窃贼,在窥视,在猜测……”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泪在不受控制地迸出。意识到这似乎把自己放置在了过于卑微的处境,奈娜及时打住了话头,慌张地把眼泪抹掉。
希克斯皱起眉头来。他不想看她哭。
“奈娜,你说你不了解我,但其实,如果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直接开口问我就可以了,我从来没有不告诉过你答案。”
不是这么简单而已……
奈娜感到一阵徒劳,但她抬起头,又对上列王们的注视,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何必纠结这样无聊的情感问题?她不是在以个体的身份和他对话的,她是容器,虽然不再是他的奴隶,但是,是国家的奴隶。
于是她冷静下来,再度直视着希克斯,“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喜欢我这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