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地把手中一直抓着的那根琴弦绕上了麦卡德的脖子,然后慢吞吞地一点点收紧,对方在逐渐严重的窒息感之中轻微地挣扎着,束缚着他的那些金属丝和支架吱呀作响。
赫斯塔尔冷淡地看着对方在逐渐加重的缺氧之中挣扎。直到最后钢琴弦勒到了最紧、深深地压进柔软的皮肤中去,最后一点空气也不能被吸入气管,他听见对方的呼吸被迫停住了。在这样的时刻,麦卡德也只能顺应自己的本能,疯狂地抽搐挣扎,目眦尽裂地注视着杀人凶手
由此可见死亡不会厚待任何人。在这样的时刻,他还是被巨大的恐惧笼罩了。
“重点只在于,”赫斯塔尔直视着这双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破坏了他的很多计划。
可以说,要不是对方的一些行动,他今天不会以这个姿态站在这里,“你深知我们中间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而最后是我获胜了。”
他的双手握着琴弦,用力往两侧一拽。
然后赫斯塔尔就能看见生命是如何缓慢地离开那双眼睛的了:那双眼里有某种难以名状的东西暗淡下来,就好像一扇无形地窗户关上了。
人活着的时候无论多么出色、多么与常人不同,死去之后都是如此;
生命的光辉给予了他们这种特异性。而实际上大部分人把它运用得是如此的平庸。
他松开手,顺着束缚住麦卡德的那些琴弦看上去,阿尔巴利诺那束缚着他的那些弦很巧妙地汇聚在一起,在天花板下面编织成一股,最后从中间引下一根来,固定在船舷侧面的一块木板上。
赫斯塔尔看了那根弦两秒,然后用刀刃撬开了和木板缠结在一起的那个结。
于是固定着麦卡德的那些琴弦骤然松了,这被固定在半空中、和其他遇害者比起来近乎完好的躯体轰然倒地,沉闷地倒进了一地尚未凝固的血泊和残肢之中。赫斯塔尔面无表情地迈过这身躯,踏上了阶梯最高的一阶。
「木船」内部的阶梯顶端是个还算宽的平台,平台与祭桌相接。这些台阶其实本身比较平缓,最高的那一阶也与能达到人胸口高度的祭桌有一段相当的高度差,现在祭桌的桌面差不多到赫斯塔尔的髋骨附近。越过祭桌洁白的桌布、错落地摆放着的宗教仪式用的银器,被吊在祭桌的另一边的是卡巴?斯特莱德。
这个实际上已经六十出头的男人此刻惊恐地望着赫斯塔尔,当上帝的雷霆和愤怒毁灭索多玛的时候,亲历者或许也不过是这种表情。
当注视着这惊恐的面孔的时候,赫斯塔尔近乎很难把他和三十年前那个常常面带微笑的神父联系起来。
时至今日他依然记得那个神父说话的语调,他如何用轻柔的调子让他的男孩们感受到不见血的威胁。
但是这明晰的记忆与斯特莱德的面孔之间依然隔着一层如磨砂玻璃般模糊的隔阂。
这令他清楚地知道有些东西终究改变了他绝不承认自己被对方塑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