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但是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指「我有一天会离开」还是指「我有一天会死」?”
“感情上,我当然希望这两件事都不要发生。”赫斯塔尔终于把那口气叹出来了,这听上去像是他少有的坦诚时刻。
“这句话听上去后面好像应该还有个「但是」,”阿尔巴利诺指出,“让我猜猜吧,但是「理智上」,你必须时时刻刻为我松开这匹马的缰绳做准备。虽然现在看上去我依旧不会松开它,马儿自己也不会忽然发疯地奔跑起来。
但是你心中必须有那么一个非常悲观主义的部分时时刻刻为此做准备,你永远在时时刻刻为某件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做准备因为之前的四十年你就是这样生存下来的。而你坚信这是让你继续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
赫斯塔尔又叹了一口气,他沉沉地说:“阿尔巴利诺。”
他叫阿尔巴利诺的名字的时候总有点暗示这段对话到此为止的意思,但阿尔巴利诺不那么打算。他当然知道赫斯塔尔较为悲观的那一面存在
因此他给了对方那种左轮手枪,就好像有的人不签婚前协议就不会结婚一样,他们总是在结婚之前就开始设想有可能发生的、最糟糕的离婚场景了。
阿尔巴利诺想了想,然后让马匹停了下来。
赫斯塔尔还没问对方打算干什么,阿尔巴利诺就绕到马的侧后方,矫健地跳上了马背,动作足以让最出色的骑手也自惭形秽。
那匹小母马本来无论如何都不应该遭驮着两个成年男性的罪。但是它真的很温顺,所以现在只是不爽地低低嘶鸣了一声。
赫斯塔尔本来在马背上好好的,这样一来就真的很挤了,更不要说阿尔巴利诺还半环住他的腰,双手试图越过他去抓缰绳。赫斯塔尔皱了皱眉头,说:“阿尔巴利诺”
阿尔巴利诺从他身后直接握住了他拉着缰绳的手指。
他们沉默了一下,就好像阿尔巴利诺那双手上的温度暂时把赫斯塔尔想要说的话吞掉了一眼。
片刻之后,阿尔巴利诺才开口道:“我不会承诺任何我做不到的事情。”
“这意味着你几乎不可能承诺任何事情。”赫斯塔尔指出。
“关于那把枪的诺言,我至少可以履行对此我已经下定了决心。”阿尔巴利诺在他身后低声说道,呼出的温暖的气息慢慢地扑在他的脖子上面,“除此之外,我没有什么可以承诺的。但是我依然希望你对你本身有一些信心。还记得那个童话吗?人世间的东西会逝去和被遗忘,但至美的东西会照着后世。”
在这地方说这话是合适的,他们依然还可以看见那些被雨水侵蚀到看不出原貌的雕塑,那些已经倒掉的建筑物和地道。
这地方也曾经有过自己的一段辉煌。但是到了现在,已经很难追溯它最开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