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宣当着金暮黎,将事情毫不隐瞒地又讲一遍,最后问道:“魏少主是不是不想步入政圈?”
她已了解部分底细,多少有些明白魏庭枝公开谈论此事的心思,“毕竟魏府历代掌家人都极具智慧。”
“是,”魏庭枝并未谦虚,“南方钱氏绵延繁盛了五个朝代,都在百里太祖的新政令下,与其他豪民巨室一起被刬削殆尽,我们魏家却能保存下来,定有自己的原因。”
“啊,曾曾祖好厉害,”妘宇然崇拜又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
“散尽所积,不入官门,”魏庭枝道,“财多易被惦记,仕途更是波涛汹涌,所以魏家祖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多读史,以明智,如此,才能少走许多弯路。”
“难怪你和老爹跟个移动书屋似的,”妘宇然将长相酷似南五味子的酸甜蛤蟆果喂到崽崽儿嘴里,“原来是曾曾祖的吩咐。”
“家中藏书乃代代增添,慢慢积累,才有如此规模,”魏庭枝看着他温笑,“其实我也不是全看过。”
妘宇然反应不大:“哦。”
魏庭枝摸摸他的头。
这个从不苛求他人、易哄易满足的弟弟,真是越处越喜爱。
金暮黎拈颗紫黑毛莓:“所以魏府是散尽家财后重新富起来的?”
“是,”魏庭枝点点头,“掌家人只在需要的时候,给必须打点的官员送银子,且不留任何证据把柄,更不与他们深入交往建立友情。”
顿了顿,“毕竟无论官场商界,都只有利益,没有真正的友情。”
“真友情确实不多,”周不宣道,“魏府也是从南方迁过来的?”
“魏家只是其中一员,”魏庭枝道,“太祖征战期间,便始迁富民张氏于需要之处,建国后,又次第迁徙各地富民填实京都,许多被徙者家破至贫,南方巨室皆日渐零落。”
妘宇然忽扭头:“这里不会也有胡惟庸之狱、李善长之狱、蓝玉之狱、郭桓之狱、空印之狱吧?”
“姓名不一样,但事情差不多,”周不宣道,“有兴趣的话,可以近水楼台,翻翻魏家书库。”
“就是书太多,才不晓得从哪下手,”妘宇然乐道,“以前去书店买书,因为目标明确,所以能直奔某区某柜,现在么……”
他将温度适中的茶水递到崽崽嘴边,“眼花缭乱,无从看起。”
“虽然听起来有点贱,却很能理解,”周不宣笑道,“若你只醉心于武学,便不会觉得纠结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