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晕整个人都被这两个字刺破了,有软软的酸楚慢慢流动,她踮起脚尖,轻轻环上施亭玉的脖颈,眼睛看的是他们身后黑漆漆、张牙舞爪的门洞——困了施亭玉十几年的魔窟。
“不疼了,等我们以后离开这里,就不会疼了。”
怀抱的温度,好高,好温暖。
软软的,像泡泡,像水一样的拥抱。
施亭玉又觉得眼眸这片海要涨潮,有湿润在往外溢,他哑声道:“好。”
一阵无言,但是拥抱已然给了他足够多的力量,他慢慢有了勇气,轻声说:“我妈妈,后天想要见我。”
朝晕一愣,便又听见他疑惑惶恐的声音道:“为什么要回来见我?”
明明他已经习惯像孤儿似的生活了,为什么又要回来见他?
说不出来的酸涩堵在胸口,让人说不出话。
他能怨谁?他妈妈因为这段失败的婚姻受了太多苦了,挨了那么多打,总是软弱温吞的一个人,一辈子唯一鼓起勇气做的事就是逃离这个家,一逃就是十年有余。
他不能怪她,但是又要他怎样面对她呢?
施亭玉自己都不知道,在面对她的时候,第一涌现出来的是恨还是爱,最恐惧的是,如果他都腾不出感情给她了呢?
其实,这张纸条,他曾经也收到过。
他有时候也觉得奇怪,连逃跑的勇气都要积攒十几年的人,怎么能敢用这么笨拙的方式来看他?想过被施建南发现的后果吗?
收到过三次,带上这一次一共四次,他从来不敢赴约,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要说什么话,不敢想象场面会变成什么样。
在所有恶意面前,施亭玉是死的,但是只要一面对爱、曾经爱他的人,曾经他爱的人,他就又是那个被困在七岁的小孩儿,不得往生。
比起母亲而言,最胆小的,其实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