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东的雪原上,狼烟散尽,唯余刺骨的北风卷着血腥与焦糊气盘旋呜咽。
岳飞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穿过遍地狼藉的战场。
破碎的旗帜、倒毙的战马、散落的金银器物在残雪与泥泞中纠缠,构成一幅惨烈而荒诞的末日图景。
他身上的玄甲溅满了暗红的血点与泥浆,沥泉枪尖犹自凝聚着一滴浓稠的血珠,在凛冽寒风中迟迟不肯坠落。
他径直走向那辆立于战场核心的高大战车。陈太初正背对着他,玄色山文甲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目光投向远处那座风雪中轮廓模糊的巨城——汴梁。
“大人!”岳飞在战车数步外停住,单膝轰然跪地,沉重的甲叶撞击冻土发出闷响。
他摘下那顶带有狰狞面甲的头盔,露出一张年轻却已刻满风霜与坚毅的面庞。
眉宇间杀伐之气尚未散尽,眼神却已沉静如渊。
“鹏举幸不辱命!金酋宗望率残部数千,仓皇东窜,末将已传令沿途烽燧严加戒备!”
陈太初缓缓转过身。
十三四年了。
从汴梁初见那个衣衫褴褛却眼神倔强的少年,到如今名震河北、铁骑所向披靡的岳将军……时光仿佛在这风雪战场完成了奇妙的熔铸。
他伸出手,没有虚扶,而是重重拍在岳飞那被冰冷铁甲覆盖的肩头,发出铿锵的金属回响。
“好!好一个岳鹏举!”陈太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喟叹,“到底没辱没了你那杆沥泉神枪的威名!起来说话。”
他目光扫过岳飞身后那片正在迅速整肃、收敛同袍遗体的骑兵洪流,“这些辎重,”他抬手指向战场上堆积如山的金军遗留,“拣选能用的,尤其是金银粮秣、完好甲胄兵刃,速速装车带走!
种师中老将军旧部那边将士,还有太行各隘口,都等着米下锅、等着铁甲御寒!接下来,你的担子更重!”
岳飞起身,目光锐利如鹰隼:“大人是要末将……”
“跟上他们!”陈太初截断他的话,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睥睨山河的霸烈,“像狼群驱赶受伤的麋鹿!让他们滚出河北,滚出我大宋疆土!
燕云十六州,让他们暂且拿去,不过是寄存在他们手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