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雨里站了很久,直到便利店的招牌也闪烁着熄灭。黑暗中,只有雨声和彼此的呼吸声。阿玉能闻到钟华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着雨水的潮湿,像某种熟悉的植物气息。她想起在敦煌戈壁夜宿时,帐篷外的风沙声里,也有过类似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走吧,”钟华打破沉默,“泡面该泡软了。”他重新握紧伞柄,两人踩过更深的水洼,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阿玉忽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铁盒。“看,”她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半片干花,“在大理同一家店买的,当时想压成书签。”干花是淡紫色的勿忘我,花瓣蜷缩着,像沉睡的蝴蝶。
钟华停下脚步,借着偶尔划过的闪电光看铁盒里的花。“和这片叶子是同一天买的。”他的指尖轻轻拂过花瓣,“你说勿忘我像缩小的绣球,而我觉得更像青海湖的晚霞。”阿玉笑了,想起那天阳光正好,他们在古城的小巷里穿梭,钟华的相机镜头上落了片花瓣,他却坚持要先拍她发间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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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渐小了,远处传来发电机的轰鸣,几盏路灯依次亮起,在湿漉漉的路面投下昏黄的光晕。红色的雨伞上,那片银杏叶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叶脉的纹路像极了他们旅行时画过的滇藏线地图。阿玉忽然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像是时光埋下的伏笔,让所有散落的记忆碎片,在梅雨季的夜晚重新拼凑成形。
走到单元门口时,钟华把塑料袋递给阿玉。“蜡烛在最上面,”他说,“还有你喜欢的番茄味泡面。”阿玉接过袋子,触到他掌心的温度,隔着塑料袋依然温暖。她抬头看他,雨水在他眼镜片上凝成水珠,却挡不住眼底的光。“谢谢你。”她说,声音比平时轻了些。
钟华摇摇头,把伞上的银杏叶取下来,小心翼翼放进阿玉的帆布包。“下次去大理,再捡一片完整的。”他说。阿玉点头,看着他转身走进雨里,红色的雨伞渐渐融入夜色,像一颗移动的草莓,消失在楼道的拐角。
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亮了,昏黄的光线照亮阿玉的发间。她抬手摸了摸,水珠已经不见,只留下微湿的凉意。但她知道,那些像碎钻一样的光芒,早已落在记忆深处,如同雨崩村冰湖里的星光,在时光的沉淀中,凝结成永恒的印记。
回到家,阿玉点燃红蜡烛。火焰跳动着,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她打开帆布包,那片银杏叶和干花静静地躺在里面,旁边是钟华买的番茄味泡面。她忽然想起在纳木错看星空的那个夜晚,钟华说每颗星星都有自己的轨迹,就像人与人的相遇,看似偶然,实则是无数时光碎片的共振。
窗外的雨还在下,但阿玉不再觉得潮湿。她拆开泡面包装,热水冲开的香气里,仿佛混着大理古城的阳光、雨崩冰湖的清冽,以及钟华指尖的温度。梅雨季的雷阵雨终将过去,但那些在雨丝中闪烁的碎钻光芒,会永远留在记忆的水洼里,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重新映照出时光的温柔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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