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明明以为自己已经忘记那个人了,可是在此刻,他还是会忍不住想,如果谢蓝玉在,是会大大方方和他拍几张毕业照,还是会像从前那样,耳尖泛红地别开脸,却又在镜头按下的瞬间,偷偷侧头看向他?
他机械地调整流苏,听见胸腔里传来齿轮卡壳的钝响。这四年他像被塞进真空罐头,任凭外界锣鼓喧天,心始终停在谢蓝玉转身那夜的雨里。
路风忽地扯了扯唇,大概那个人,早就把自己忘了。
毕业手续办理完毕,答辩时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再吃几场充满离愁别绪的散伙饭。
酒杯相碰时清脆的声响,混着醉意下的哽咽与抱头痛哭,那些熬夜写论文的焦灼、社团活动的喧闹、操场夜跑的喘息,这四年跌跌撞撞的青春,就在这一片混乱又滚烫的氛围里,彻底画上了句点。
-
路风进入了路氏集团,尽管他依然不喜欢经营公司,不喜欢被冷硬玻璃幕墙包裹的商业堡垒,但这几年的历练让他对公司的运作熟悉了很多。
在集团的第一年,路风像台被迫运转的精密仪器。港口机械制造图纸上的齿轮参数取代了乐谱,会议室里此起彼伏的方案讨论声,淹没了曾经熟悉的乐器敲击声。
他学会了在招标会上用流利的术语应对客户,在酒局上精准地把控着酒杯倾斜的角度。
某次随团队去南方港口考察,海风裹着咸涩的气息扑面而来。路风站在巨型起重机下,仰头看着钢铁巨臂缓缓升起,金属摩擦发出的嗡鸣震得胸腔发麻。他低头核对设备参数,笔记本上的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完全不同于学生时代写词作曲时潦草的批注。
这一年,路氏集团拿下了东南亚的重要订单,庆功宴上香槟塔折射出璀璨的光。路风端着酒杯穿梭在西装革履的人群中,听见周围此起彼伏的“路总监”称呼像浪潮般涌来。
他礼貌地回应着每一个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可心底却没有预想中的狂喜。
觥筹交错间,他望向宴会厅外那片漆黑的夜空,突然觉得这热闹的场景,竟与当年在实验室通宵写代码时的寂静,有着某种相似的孤独。
值夜班的保安总在凌晨两点看见总监室亮着灯。路风把玩着从港口捡回的锈蚀螺栓,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着文件,他垂眸批注的侧脸紧绷如弦,睫毛在眼下投出冷硬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