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坊的火势在寅时三刻被扑灭。
赵将军踩着满地焦黑的残布,火折子的光映得他眉峰紧拧——本该明日穿戴的九尾凤冠只剩半只金尾蜷在灰烬里,霞帔上绣的百鸟朝凤早成了黑炭,连金线都熔成了细流,在青砖上凝成暗红的痂。
“摄政王。”他单膝跪地,将半块未烧尽的凤纹缎子呈给匆匆赶来的墨羽寒。
后者玄色大氅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指尖刚触到那缎子,便被余温烫得一缩。
“查。”他喉间滚出一个字,眼尾泛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暗卫领命而去时,苏映瑶的院落里正燃着铜炉。
她捏着那封匿名密信,烛火在“凤袍未就,何以称后”八个字上跳动,墨迹里浸着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是皇后宫中惯用的香料。
“阿瑶。”墨羽寒掀帘而入,玄色大氅还沾着烟火气,“那套凤冠霞帔……”
“烧了便烧了。”她将密信投入铜炉,火苗“腾”地窜起,映得她眼波清亮,“我早让绣娘照着前朝废后的礼服改了套新的。”她起身拉开妆匣,绯色缎子裹着的衣饰在烛下泛着柔光,金线绣的凤凰从领口攀至肩头,尾羽直垂到拖地的裙裾,“当年那位废后,可是先皇亲封的‘凤仪’。”
墨羽寒盯着那衣饰,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日前苏映瑶翻遍了大昭宫藏,指着一卷残旧的《仪制志》说“就这个”时,眼底闪着的光——像在策划一场精心布局的棋,每一步都算到了对方的破绽。
辰时正,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被百姓的脚步磨得发亮。
皇后站在宫门侧道,指尖掐进掌心的护甲里。
她望着远处的鸾驾,嘴角扯出半丝冷笑——没有凤冠霞帔,苏映瑶拿什么压过她这个六宫之主?
鸾驾停在宫门前的刹那,人群突然炸开惊呼。
皇后抬头,只见绯红身影自帘中步出:月白中衣衬着绯色长袍,腰间系着嵌珠玉的宫绦,头上凤冠却非寻常妃嫔所用——十二支金翟垂着东珠,左右各衔一枚火凤衔珠步摇,正是《仪制志》里“摄政太后”才配用的“凤仪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