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朱漆大门在晨雾中吱呀洞开时,苏映瑶正捏着茶盏看赵侍卫呈来的坤宁宫旧档。
宣纸上的墨迹被虫蛀出几个圆洞,却仍能辨认出“太后懿旨”四字下,皇后的私印歪歪扭扭盖在“内库银五万两”的批注上。
“王妃,”赵侍卫单膝跪在青砖上,甲胄上的银片碰出细碎声响,“奴才带人翻了坤宁宫最东边的暗格,这些账本用桐油布裹着,压在皇后陪嫁的妆奁底下。还有——”他从怀中摸出半块虎符,“这东西混在账本里,刻着‘北狄’二字。”
苏映瑶的指节抵在案上,茶盏里的碧螺春晃出涟漪。
前世她曾在皇后的妆匣里见过这半块虎符,那时皇后哭着说是先太后遗物,她还傻乎乎替皇后圆谎。
如今虎符上的铜锈混着晨露,像极了前世她流产时,皇后裙摆上沾的血。
“传李常在。”她将茶盏重重一放,青瓷底与檀木案相撞发出脆响。
李常在来得比预想中快。
她穿着半旧的月白宫装,发间只插了支素银簪子,却走得极稳,跨过门槛时连裙角都没乱。
“娘娘,”她跪在苏映瑶脚边,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银铃,“奴婢有话要回。”
苏映瑶垂眸看她:“说。”
“七年前中秋,皇后娘娘召奴婢去坤宁宫抄经。”李常在的指甲掐进掌心,“奴婢替她磨墨时,听见她对贴身嬷嬷说‘三皇子若能坐龙椅,萧氏的江山得改姓’。”她抬头时眼眶泛红,“那时奴婢害怕,可如今——”她突然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金砖上的闷响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起,“如今奴婢要替被她害死的姐姐讨个公道!”
苏映瑶伸手虚扶,指尖触到李常在发顶的素银簪,凉意顺着指节爬进心口。
前世李常在的姐姐是她宫里的女官,坠井那晚手里攥着半块皇后的翡翠镯子,最后却被判定为“私通外男畏罪自杀”。
她当时信了皇后的“贤德”,还亲自去安慰李常在,如今想来,那眼泪里该浸了多少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