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陈青禾心头一紧的是简薇那边传来的消息。审计组在追查一笔关键资金流向时,发现其中一环涉及到县财政局的一名副科长。当调查组带着手续赶到财政局调取相关凭证时,却被告知:存放该年度原始凭证的那个档案柜,几天前“意外”被清洁工洒水浸湿,损毁严重,正在“抢救性修复”,暂时无法提供。
“意外?”陈青禾接到电话时,气得差点把手中的保温杯捏碎。他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楼下院子里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树木,胸口憋闷得几乎喘不过气。这哪里是意外?分明是精准的定点清除!对方对调查进度了如指掌,在他们即将触及核心证据时,抢先一步毁掉了关键书证!
这精准而狠辣的反制,无疑来自那个此刻正在县委大楼里运筹帷幄、甚至可能在电视新闻里忧国忧民的身影——郭刚。他在用自己强大的影响力,悄无声息地抹去所有指向自己的痕迹,将调查组死死地困在证据不足的泥潭里。
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巨大的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陈青禾淹没。郭刚就像一座看似寻常、实则堡垒森严的山峰,盘踞在云川的权力之巅。他的表演天衣无缝,他的根基深不可测,他的反击精准致命。谈话、舆论、毁证、串供…层层叠叠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调查似乎真的走进了死胡同。
陈青禾猛地转身,抓起桌上一份文件,用力砸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他需要发泄,否则这沉重的压力会把他压垮。难道真的就拿这个道貌岸然的郭刚没办法?难道那些被侵吞的国有资产、那些被牺牲的职工利益,就要这样不了了之?李卫国的叮嘱犹在耳边:“证据!铁一样的证据!没有它,你撼动不了真正的权力根基!”可现在,证据在哪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桌上的保温杯沉默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窗外的风更大了,带着秋雨欲来的潮湿气息,拍打着窗户,呜呜作响,如同被困野兽的悲鸣。
就在陈青禾感到山穷水尽、压力几乎到达顶点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了进来。
“陈…陈组长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明显的颤抖和一种走投无路的惶恐,背景音是嘈杂模糊的汽车引擎声和喇叭声,“我…我是老周,给郭县长开车的周大林。”
周大林?陈青禾猛地坐直身体,脑海中迅速闪过关于此人的信息:郭刚的专职司机,跟了他快十年,算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调查组前期摸排过,但此人嘴很严,没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加上他只是个司机,精力主要没放在他身上。
“周师傅?你好。”陈青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心里却瞬间拉满了弦。郭刚的司机,在这个节骨眼上,深夜主动打来电话,声音还如此反常?
“陈组长…我…我实在受不了了!”周大林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在电话那头哽咽起来,“郭县长他…他不是人!他…他做的那些事…太脏了!我…我晚上老梦见那些纺纱厂的老工人在我车窗外哭,梦见赵前进大哥当初被他们逼得…”
周大林提到赵前进时,声音抖得更加厉害。陈青禾心中一动,赵前进当初为了追查石场和郭刚手下人的勾连,付出了惨重代价,这事在云川底层传得很开,看来对这位司机触动很深。
“周师傅,你别急,慢慢说。你现在在哪?安全吗?”陈青禾语速加快,一边安抚,一边迅速在便签纸上写下“周大林 郭司机 情绪失控 可能有料”几个字,递给闻声进来的老严看。老严脸色一凛,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开始布置技术手段锁定位置并录音。
“我…我在城西老机械厂后面那个废弃的加油站旁边…我把车停在树底下…”周大林喘着粗气,声音断断续续,“我不敢回家…他们…他们好像在盯着我…郭县长下午突然问我…问我是不是跟纪委的人说过什么…他那个眼神…陈组长,我怕!我怕步赵大哥的后尘啊!”
一股寒意顺着陈青禾的脊椎窜上来。郭刚果然一直在监视调查组的动向,甚至可能连周大林这个身边人都开始怀疑了!
“周师傅,你待在那里别动!锁好车门!我马上派人过去接应你!保证你的安全!”陈青禾斩钉截铁地说,同时向老严做了个立刻行动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