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子,回来啦?看你脸色不太好?又被那群酸丁气着了?”张铁柱含糊不清地问,顺手抓起一个最大的包子塞过来,“来来来,吃个肉包,啥烦心事都压下去了!俺娘刚托人从老家捎来的,香着呢!”
李明接过包子,那沉甸甸、暖烘烘的触感和扑鼻的肉香,确实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点。他掰开包子,看着里面饱满的肉馅,咬了一大口,浓郁的汁水在口中迸开。
“柱子,你说这党争……到底是什么?”李明嚼着包子,声音有些闷闷的。孙有福那带着剧毒的笑容和威胁的话语,还在他脑子里盘旋。
张铁柱正跟一个肥肉丁较劲,闻言抬起头,油乎乎的嘴巴咧开,露出一个“这还不简单”的表情。他用力咽下嘴里的食物,又狠狠咬了一大口自己手里的包子,腮帮子鼓得像只塞满坚果的松鼠,瓮声瓮气、斩钉截铁地说:
“嗨!俺看透了!啥狗屁党争,还不就是两伙人抢肉包子!”他挥舞着手里啃了一半的包子,油汁差点甩到李明脸上。
“你看啊,一伙人手里抓着几个包子,另一伙人眼红,也想抢过来吃!抢就抢吧,偏偏这两伙人还都坏得很!自己吃的时候吧唧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吃得多香;等别人好不容易也抢到个包子想尝尝味儿了,嘿!他们就开始使绊子!
不是往人包子里偷偷塞辣椒面,就是故意在旁边放屁熏人,再不然就是嚷嚷‘这包子馊了!’反正啊,就是不让对方安安生生、舒舒服服地把肉包子吃进肚子里去!损人不利己,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明看着张铁柱那无比认真、用啃包子的实战经验来剖析朝堂倾轧的模样,听着他那粗俗却异常精准的比喻,再想想太子与三皇子之间那看不见的刀光剑影、礼部的噤若寒蝉、孙有福那阴冷的笑容……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猛地冲上心头。他先是愕然,随即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最后实在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嘴里的包子渣喷了一地。
“哈哈哈……咳咳……柱子……你这……你这……”李明笑得弯了腰,眼泪都快出来了,方才的郁气竟被这憨直而深刻的“肉包子论”冲散了大半。
张铁柱被笑得莫名其妙,挠了挠头:“咋?俺说得不对?你看太子和三皇子,可不就这样嘛!都盯着那个最大的‘肉包子’……”他指了指头顶,意思不言而喻。
笑声渐歇,李明擦着眼角笑出的泪花,心里却像压上了一块更沉的石头。柱子说得糙,理却不糙。这“肉包子”之争,凶险百倍。他低头看着手中啃了一半的包子,那诱人的肉馅仿佛变成了会试考卷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而孙有福、三皇子……甚至更多看不见的黑手,正狞笑着,准备往里塞致命的“辣椒面”。
就在此时,号舍的门被轻轻叩响。李承宗一身素净的青衫,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脸上惯常的温和笑意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凝重。他目光扫过笑得有些狼狈的李明和一脸懵懂、满嘴油光的张铁柱,最后落在李明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