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之,”李承宗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礼部的事,看似暂歇,实则风眼已至。太子私印,挡得了一时口舌,挡不住暗处刀锋。会试,才是真正的修罗场。你的文章,你的笔墨,是你唯一的依仗,却也可能是他人眼中钉、肉中刺。”
他走进来,顺手带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小小的号舍顿时显得格外安静。
“记住,提笔即是战场。一字一句,皆需慎之又慎,如履薄冰。”李承宗的眼神锐利起来,紧紧锁住李明,“锋芒不可尽藏,然过露则易折。这其中的分寸,你要自己拿捏。切莫因一时意气,授人以柄。更不可……”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警告,“心存侥幸,以为有谁真能只手遮天,护你周全。这浑水之下,暗流之凶险,远超你我想象。”
李明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他放下手中的包子,郑重地点点头:“学生明白。多谢先生提点。”
李承宗看着他清澈却已带上几分沉郁的眼眸,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明白就好。心要定,眼要明,笔要稳。去吧,好好温书。暴风雨,还在后头。”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推门离去,青衫身影很快融入外面渐沉的暮色中。
张铁柱看看空了的门口,又看看沉默的李明,小声嘀咕:“承宗先生……咋说得跟要上刑场似的?不就考个试嘛……”他拿起另一个肉包,咬了一口,却觉得好像没那么香了。
李明没说话,只是走到书案前,重新翻开那本厚重的《十三经注疏》。昏黄的油灯光晕笼罩着他年轻却已显刚毅的侧脸。窗外的风似乎大了一些,吹得窗棂发出轻微的呜咽。国子监的夜,静得让人心头发慌,仿佛有无形的巨网正在缓缓收紧,只待那贡院的大门开启,便将所有希冀与算计,一股脑儿投入那名为“会试”的熔炉之中。杏榜未张,暗流已然汹涌,只待惊涛拍岸。
三月里的京城,春寒料峭,风里还裹着未散的凛冽,刮在脸上像小刀子。贡院那两扇巨大的、漆成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朱漆大门,在朦胧的晨曦中,伴随着沉重得令人牙酸的“嘎吱——哐当!”巨响,缓缓洞开。那声音,像是沉睡巨兽的叹息,又像是地狱之门开启的宣告,瞬间压过了门外数千举子嗡嗡的议论和压抑的喘息。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年木头霉味、尘土味、墨汁味,还有某种更深沉的、属于无数代士子汗水与焦虑的复杂气息,如同实质的浊浪,从门内猛地涌出,扑了众人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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