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问题所在,信仰宗教的人们总想象神能甄别善恶,好人会在最终审判中升入天堂,而坏人则只能下地狱。
而神真的能做到吗?善恶如何评判?倘若可以评判,他们今天又怎么回坐在这里呢?
亨特又偷偷看了奥尔加一眼,奥尔加知道很多问题的答案,但是可能并不包括这一条;
亨特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她正盯着教堂立柱拱券上的一副壁画发呆。
壁画上画着出埃及记的故事,埃及法老想要阻止以色列人离开埃及,于是那全能的神就去人间行走。
事先得知此事的以色列人们用羊血把自己的家门涂成红色,耶和华就在这个夜晚杀死了所有不住在红门之后的家庭的头生子。所有的埃及人、乃至栏中的牲畜,都失去了自己头生的孩子。于是法老终于感到惊惧,允许摩西带领着以色列人离开埃及。
奥尔加对着那副壁画发呆的时间长得出乎人的想象,等她终于眨眨眼睛回过神来,市长已经站在教堂中央开始讲话了。
阿尔巴利诺寄给警方的那份数据里当然不包含任何有关于布鲁斯?普利兹克的部分。因此纵然是奥尔加现在也不可能知道他也是红杉庄园的会员。
这位市长在致辞的时候脸上带着真心诚意的悲痛神情,真挚到令人难以想象麦卡德活着的时候从未跟这个人打过一次交道。并且,他在致辞中十分巧妙地含糊过了所有跟「维斯特兰钢琴师」或者「礼拜日园丁」相关的词语,他竟然十分出色地在连「凶手」这个词都没提一次的情况下完成了这次卓绝的演讲。
在市长之后,还有死者家人的致辞。上台的是麦卡德的那个哥哥,或许他不得不来致辞的原因是他的母亲、一位面目慈祥的老女士此时已经在座位上哭的浑身颤抖。拉瓦萨?麦卡德的哥哥比麦卡德本人大了好几岁,鬓角已经有明显的斑白痕迹,他面色憔悴,眼睛下面带着深深的阴影。
尽管如此,他致辞的时候还是尽量把语调放轻松,没再谈那些令人悲伤的事情,而是讲了几件他弟弟的趣事。
那是那位不苟言笑、严肃过头的FBI探员不为人知的一面,普通人不会知道他小时候挥舞着塑料手枪玩具叫嚷着自己要去当海盗,不会知道他加入了匡提科当地的动物保护协会照顾被主人抛弃的狗狗,也不会知道他从高中开始就每年都去医院献血、各式各样的证书在他母亲家里放了一大盒子。
但这正是死亡的残酷性所在。一旦一个人死了,他做过的一切都再没有意义,只剩毫无着落的回声。
“我想拉瓦萨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他肯定料到只要做这份工作,他有一天就会……”
他哥哥在最后说,说这句话的时候伸出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早在几年之前,他就签了遗体捐献的同意书,他把能捐的器官都捐了。”
可惜这个探员不是死在医院里,也不是死在执勤现场。他死在一个废弃的大教堂里。
直到死后好几个小时才被人发现,到那个时候,器官早就失去了能被移植的条件。
不知道有多少躺在医院里等死的患者曾与他配型成功,但是所有人都永远地失去了机会。